趙可心剛把溫婉哄睡，將被子掖好，起朝外走去。

也需要口氣，溫婉的事，沒辦法坦然接。

房間的門剛打開，就瞧見傅景琛在旁邊站著。

他看起來有些狼狽，臉蒼白得像是白紙一般，明明還是同一張臉，可卻再也瞧不出往日的風采。

趙可心白了他一眼，“杵在這干什麼？婉婉不想見到你！”

傅景琛抿了抿，過房門，看著躺在床上的人。

“怎麼樣？”

趙可心沒好氣的說了一聲，“自己不會看？反正現在還沒死。怎麼？你想上去補一刀？”

傅景琛回過頭，看了一眼趙可心。

那樣的眼神，凌厲冰冷，讓趙可心的背后本能的起了一層冷汗。

即便傅景琛這時候病著，可那子浸潤在骨子里的氣魄，只消一個眼神，就能人膽。

“管好你那張，我你來，是讓你照顧！那張管不好，你也就沒有留在這的必要了！”

趙可心瞪著傅景琛，可對上那凌人的氣勢，沒了回的勇氣。

“行！你傅先生位高權重，我們這種小人惹不起！”

踩著高跟鞋恨恨的走開，生怕下一秒就會忍不住拿把刀子來，直接扎死傅狗算了。

耳邊終于清凈下來，傅景琛推開房門，輕輕往里面走。

溫婉那張臉上眼淚還沒干，一張小臉在海藻般卷發的襯托下，小巧致。

纖長的睫上還掛著淚珠。

傅景琛的手停在半空中，想要替將眼淚干，卻又不敢再往前一步。

一定是累極了，才睡著，要是被吵醒，看見他在這兒……

傅景琛在心底深深嘆了一口氣，將手收了回來。

他近乎貪婪的看著眼前的人，方才夢里的那種失去溫婉的窒息，在這一刻才算是稍稍消散了一些。

他向來不論對什麼東西都沒有了太大的執念，卻在不知不覺間，對溫婉，深種。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初見時，小姑娘那一句怯生生的“景琛哥哥”，那雙澄澈的眸子，如清晨林中深的小鹿，傅景琛只一眼，便再難忘懷。

還是那晚，小姑娘漉漉的眼睛著他，他在明知道溫婉況不對，必定是有人設計的時候，還是放任自己，占有了。

亦或是婚后的每個日日夜夜，他每每應付完場上的爾虞我詐，回到家里，總有一個人窩在沙發上等著他。不管多晚，只要他回去，這個傻姑娘都會笑著走上前，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滿心歡喜。

傅景琛一只手緩緩抬起，揪住口。

那個地方，疼得厲害，他有些不過氣來

他很久沒有見過溫婉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了。

他好像，把當初那個滿眼是他的孩子，弄丟了。

溫婉早在傅景琛進來的時候，就醒過來了。

只有他上，才有那子沉水香，清淡矜貴，若有似無，偏偏溫婉對那個味道太悉了，只消一丁點，也得到。

不愿睜開眼睛，不愿再和這個人爭吵。

年時的驚艷，還有那些深埋心底的，通通都還在，只是溫婉，再也沒有力氣，沒有力，去面對了。

兩個人就那樣彼此清醒的，在房間里。

誰也沒有說話，因為知道，只要開口，那些刀子，就會將對方原本就鮮淋漓的傷口再度撕扯開，不死不休。

次日一早，就是給陳芷用藥的時間了。

溫婉不敢進病房，一直站在門口等著，傅景琛，就站在不遠。

“傅太太，藥已經起作用了。”

趙承澤從病房出來，手里的托盤上，針管已經空了。

溫婉盯著那針管，良久，木然的臉上才出一點神。

趙承澤猜測，傅太太那時候應該是想要笑出來的，只是臉部有些僵，再加上心沉重，那抹笑，有幾分扭曲。

“多謝趙博士！”

溫婉抓住病房門上的把手，深呼吸的時候，前的幾肋骨都在跟著起伏。

推開門的時候，看見母親靠坐在病床上，窗外正好，是難得的好天氣。m..m

線過窗子，縷縷落在房間里，地板都像是鍍上了一層金。

這時候的陳芷，上籠著一層霧，朦朦朧的有些不大真切。

溫婉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母親了，大部分時候，母親的上都帶著各種儀，那張臉也常年帶著氧氣罩，只能看見一雙眉眼。

“婉婉，過來……”

陳芷笑著向溫婉招招手，就像小時候，媽媽在畫室畫畫，溫婉在畫室門口探出一顆小腦袋，看母親坐在畫架前，揮舞畫筆。

那時候每當媽媽發現自己，就會向現在這樣，笑著招手，溫的“婉婉，過來……”

然后，溫婉會著兩只小腳丫跑過去，爬到媽媽的上，在媽媽的臉上親了又親，小臉埋在媽媽的懷里，撒著說媽媽好香。

時空在這一瞬間重疊，溫婉眼眶里已經暈滿了淚花，臉上卻掛著這麼多天都不曾出現過的笑臉。

快走幾步，撲進媽媽的懷里。

“媽媽，你好香！”

陳芷的手干枯得像是未曾修剪過的樹枝，輕輕的拍著溫婉的后背，蠕了幾次，都沒有說出話來。

“媽媽，我帶你去個地方。”

溫婉將臉上的眼淚干，扶著陳芷從床上下來。

那雙，因為常年躺在床上，早已萎變形。

溫婉略顯吃力的搬著媽媽的雙，就在這時，一雙大手，將的媽媽抱起來，輕輕的放在了椅上。

溫婉手下一空，看傅景琛做著這一切，心里有些唏噓。

不是沒有想過，有一天傅景琛能和一起照顧媽媽。只是這些期盼，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失中被消磨殆盡。

現在再做這些，已經太晚了。

這世上，終究沒有人能夠一直在原地，等著另一個人回頭。

即便那個人是傅景琛，他也有無力回天的時候。

溫婉回過神來，想從傅景琛的手里接過椅。

“讓我來吧。”

傅景琛示意溫婉走在旁邊，自己則推著椅，平穩的往外面走。

溫婉看著傅景琛的背影，抿了抿，跟在后面。

趙可心安排好了一切，幾人坐上傅景琛的車子，就朝劇院去。

這一切還要多虧了馬特，短短一天，就找到了《吉賽爾》的群舞演員。

雖然事先沒有磨合，但這場舞，幾乎每個芭蕾舞演員都背于心，表演給陳芷看，不會有什麼問題。

到了劇院，溫婉和母親待了幾句，便去了后臺換服。

趙可心看著對陳芷細微的傅景琛，鼻頭發酸。

是替溫婉難過。

狗男人，這時候知道做好婿了，早干什麼去了。

眾人在觀眾席上落座，舞臺燈亮起，傅景琛看見溫婉，站在舞臺中央，舒展姿。

小鎮姑娘吉賽爾，本該無憂無慮，平淡歡樂的度過一生，卻在花樣的年紀遇見了年輕的阿爾伯特。一見傾心陷河之后，卻發現這場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

溫婉將這一出戲跳得出神化，仿佛就是那個為獻出生命的吉賽爾，最后只能在黎明到來之前，回到墳墓。

這是傅景琛第一次這樣投的看演出，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舞臺上的溫婉，心里有個地方不安。

好像溫婉也會像那個吉賽爾一樣，會在他面前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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