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昭簡單地回答:“我跟馬車來的。”
金穗看著馬車,車頭有個趕車的大哥。不解地問道:“不是下午兩點再來的嗎?”
“我跟大隊長去紅星大隊借馬車,兩點才到怕你要在這兒等很久,套上車就過來了。你東西買好沒有?”
金穗點頭:“都買得差不多了。”
“吃什麼了沒有?”他問金穗。
這才想起來,由于過于興,到現在什麼東西都沒吃。
孟思昭一看這樣子,就知道沒吃。這會兒公社上沒有國營飯店,只有一家米店,還要收糧票。
金穗這會兒有點舍不得了,好不容易拿到全國糧票,拿來吃米就有些奢侈了。本意是厚臉皮在供銷社買兩個綠豆餅就。
孟思昭倒是不在意:“去吃碗米吧。”
金穗著兜不舍地說:“要糧票呢。”
“要不了多的。去吧,大哥是著肚子跟我過來的。”孟思昭說。
咬咬牙:“行,那就去吃米。”
米是用米漿攤到簸箕上蒸出來的米皮,切細了放到鍋里燙,再拌上些調料和香菜蔥花。金穗覺得這是一碗有記憶之后吃上最難吃的米。
可是沒有辦法,現在資匱乏,吃什麼都必須要票。
三人吃完一碗米,金穗想了想,又拿出兩張二兩的糧票,對店主說:“再要兩份米,不用燙,我帶回去給孩子吃。”
這是可年頭并沒有塑料袋,店家找了半天才找到兩張報紙,就要包起來給,連連擺手:“算了別包,我買了碗,一會兒拿我自己的碗裝。”
他們就先去供銷社搬貨。兩個直徑一米大的缸都占了馬車一半的空間,小件的就往缸里塞。孟思昭還沒有完全好,裝車的時候他只能在一旁坐著干看。
裝到一半的時候,他看到馬車旁多了兩個婦,眼睛在他和金穗上來回看。
結婚前他只見過家里人兩面,現在隔了幾年,他完全認不出來。
金穗顧著搬東西,沒有注意到馬車旁邊的人。直到方敏喊名字的時候,才轉過頭去,看到嫂子方敏和親媽廖春蓉。
“你們怎麼在這兒?”金穗放下東西,沒好氣地說。
方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盯著馬車上的東西,倒吸一口氣問:“這些都是你買的?你發達了嗎?”
金穗說:“分家了。只給了兩床棉被,什麼都得買。”
廖春蓉本不關心分到什麼東西,盯著兒厲聲問道:“你不是說沒錢嗎?沒錢怎麼買得到這麼多東西?”
一邊說一邊去翻,在金穗的布包里翻到布料,扯出來說:“這些布給你哥了,妮妮正好也沒服穿。”
金穗一把搶過來塞回自己的包里:“你忘了我那天回家,跟你們說過什麼了嗎?”
方敏小聲說:“不用了,妮妮有服穿。”
廖春蓉瞪:“怎麼就不用了?這點布料給金科做服,再剪個床單什麼的,本都不夠。”
金穗大聲說:“別打我的主意。你心疼你兒子,你就自己給他買。”
廖春蓉手過來要揪的耳朵:“你現在是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了是嗎?我兩次回你要錢,你都說沒有。你做這個做妹妹的,幫襯你哥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金穗一把打掉的手:“你別拿你的臟手我。”
“死丫頭!飛上高枝變凰就嫌棄老娘了?要不是沒有我,你能嫁給孟思昭?”廖春蓉心里很不舒服,當街就吵起來,惹得附近的人都探頭過來看。
孟思昭聽著形不對,從椅子上站起來問道:“怎麼回事?”
廖春蓉剛才就盯著他,也是三年沒見,不太敢認。要說金穗買這麼多東西,他為男人應該幫忙才是。
方敏試探地問:“是思昭回來了?”
孟思昭點頭:“我是孟思昭。”
廖春蓉馬上激得大喊:“思昭啊,當真是你回來了?怎麼不上家里去坐坐呢?”
金穗看這種諂的臉就覺得惡心。沒好氣地說:“誰愿意上你們這種勢利眼的家里去?”
方敏聽到了,臉上像被火燒了似的。很不喜歡婆婆這樣子,搞得連帶在這個小姑子眼里都了壞人。
聽到這話,孟思昭自然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丈母娘和大舅哥嫂子。要他喊廖春蓉做媽,他也喊不出口,再看金穗對娘家這麼厭惡,他自己也有一抗拒。
他淡笑著解釋:“我才回來兩天。等安頓下來了,有時間就去。”
廖春蓉看馬車上的東西,問他:“思昭啊,你們當真分家了?”
孟思昭點頭:“是,這兩天在修房子,還要整理東西。”
方敏奇怪地問:“修房子?你不住原來的屋子?”
“不方便,就不住一起了。”他簡單地回答。
方敏想問他們住哪里,廖春蓉搶著說:“分家好,分家好。哎我說你們不住那個大屋子,得跟他們要點錢補償。特別是那后媽帶過來的三個孩子,住著你的房子,沒點補償不像話。”
金穗靠著馬車不停地翻白眼。孟思昭看到,好笑地回答丈母娘:“我爸和小弟還住那兒,給他一點面子。”
廖春蓉手去握住孟思昭的手:“思昭啊,以后你的錢可得全都給金穗,可別再讓你那個后媽把著了。唉,你不知道金穗這幾年過得有多苦呢!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還得看他們臉過活,從小就膽小怕事,遇著個什麼事只會自己咽……”
說著說著就帶著哭腔,還拿手背去了眼淚。要不是知道平常往死里榨原主,金穗差不多就要被這點鱷魚的眼淚騙了。
孟思昭尷尬地把手出來:“以后當家,不會那些氣了。”
廖春蓉哭也是真哭,然后擤一把鼻涕繼續說:“金穗只有金科一個哥哥,哥哥在家過得困難,你們好過了也得幫襯一下娘家。”
金穗冷笑,這才是重點。看著方敏,眼神里全是寒:“嫂子,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方敏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知道你過得不容易,你把你自己日子過好就行了,不用管我那麼多。”
金穗對母親說:“我丑話說在前頭了,我沒有你們這樣的父母和哥哥,別打我的主意。把我急了,我什麼事都干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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