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外頭是黎明的黑暗,涼風灌。
有人給司行霈送了一鍋湯,沒有藏武,因為裡面是一個完整的人頭。
司行霈撈起來,那人頭的被針釘著,角上翹,是個笑嘻嘻的模樣。隨著撈勺出水,煮了白的眼珠子骨碌滾到地上,落到了顧輕舟的腳邊。
顧輕舟當時就吐了。
人頭是誰,司行霈也不認識,這是示威的。
這個地方已經不能住了,司行霈準備挪窩,再追就不知道下次有人送什麼過來。
司行霈的敵人太多,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這麼大膽敢挑釁他。
這件事,他是要查清楚的。
顧輕舟卻大刺激,因為在人頭撈出來之前,還覺得這鍋湯好香,有點想吃。
看到了那顆煮爛的人頭,角還詭異的上翹,顧輕舟差點崩潰了,再也不肯跟他在一起:「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聲尖銳,吃不下東西,吐了好幾回。
司行霈無奈,先將送到了家。
周末,水在家,看到司行霈送顧輕舟過來,水很吃驚。
一看到水,顧輕舟就抱住哭了。
哭得水手足無措的,輕輕拍著的肩膀:「輕舟,沒事的,沒事的輕舟。」
司行霈將顧輕舟給太太之後,了下的腦袋:「我過幾天來看你。」
很是親昵。
水這時候就什麼都懂了,眼珠子差點掉下來,驚愕看著司行霈,又看顧輕舟。
因為太吃驚了,水沒說什麼。雖然猜到了,但是這麼直接挑明,水還是要有點接不了。
水一直覺得司行霈是長輩。
顧輕舟趴在水懷裡,不肯理司行霈。
等司行霈走後,太太問:「怎麼了輕舟,他欺負你了?」
「不是,是早上有個人,送了一鍋湯」顧輕舟把那個人頭湯的事,說給了太太和水聽。
太太和水臉上也變了。
們聽著都覺得噁心了。
顧輕舟還是吃不下飯。只要聞到飯菜的味道,眼前頓時浮現那個煮爛的人頭。
在司行霈那邊養傷時,每天都要喝骨頭湯,現在回想起來,真是越想越噁心,水都不想喝。
司行霈還把那兩隻狼崽一起送了過來。
「這狗好可!」水抱著木蘭,不釋手。
「這是狗嗎?」太太比較有見識,」「這是小狼吧?」
水驚喜:「是嗎?」居然更喜歡狼,抱著左看右看。
夜裡,太太讓傭人炒了米飯,桌子上不帶任何湯水的菜,讓顧輕舟多吃點。
顧輕舟仍是吃不下:「我真的沒胃口。」
太太沒辦法,只得削了水果,讓水端給顧輕舟。
顧輕舟腳邊又一個小碟子,放了半碟子牛,暮山和木蘭正在吃。
水端了水果進來,坐到邊,握住冰涼的手,道:「輕舟,姆媽已經告訴我了,其實我也能猜到幾分,那天我看到你們倆站在帷幕後面」
顧輕舟的手指發僵。
水知道了,接下來司老太肯定會知道,司督軍也會知道。
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
流言蜚語能將顧輕舟生吞活剝。
「姆媽說,帥答應過不傷害你,等你到十八歲。這兩年,總有辦法的。」水道。
見顧輕舟臉上有痛苦之,水將切好的蘋果遞給,打斷了話題,不再提司行霈了。
整個周末,顧輕舟滴水未進。
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頭,但是被做得那麼鮮的人頭,還是讓作嘔。
「我再也不想去司行霈那邊了!」顧輕舟哽咽著對水道。
這是回來之後,第一次主提起司行霈。
「好好,不去不去。」太太道。
周日的晚上,顧輕舟吃了小半碗米飯,干米飯有點難以下咽,就著清水吃了。
到了周一,顧輕舟跟水一起去上學。
休學大半個月,再回來有點陌生,好在水和霍攏靜一直陪同著。
關於司行霈,水果然隻字不提,霍攏靜也裝作不知道。
「你告假之後,宛敏了領唱。」下午,同學們都去合唱班,顧輕舟在教室里補習算數,霍攏靜陪著,告訴合唱的事。
霍攏靜沒有參加合唱,不喜歡唱歌,聲樂課上總是走神,斯也拿沒辦法,誰哥哥是青幫的龍頭?
「真的?」顧輕舟倒是有點意外。
顧輕舟請假之前,取代了宛敏了聖誕節合唱團的領唱,因為宛敏唱得很糟糕。
難道這段日子,宛敏改進了嗎?
「是啊。不過,還是唱得不好,是另一個領唱出力,渾水魚。去了學監的辦公室,甚至寫信給校董,非要爭取這個機會。」霍攏靜道。
「為何非要這個機會?」顧輕舟問的時候,自己也思考出了答案。
這個答案,被霍攏靜先說了起來:「證明不是能力不行,而是你搞鬼將下去的!所以你告假了,一定要爭取,證明的確是你的錯。」
顧輕舟深以為然,和霍攏靜的想法一致。
「的好勝心太強。」顧輕舟道。
霍攏靜頷首。
等合唱班結束,學生們回到教室時,宛敏特意路過顧輕舟邊,看了眼顧輕舟。
宛敏是位個子小玲瓏的孩兒,娃娃臉,看上去很可。
顧輕舟和同學一載,彼此都覺得不會是同類,所以無來往。倏然結仇,倒是把宛敏這個人仔細想了想,深覺一直好勝的。
顧輕舟放下算數課,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先去了家。
太太打電話給顧公館,說:「顧太太,輕舟已經好轉,今天都去學校了,回頭我送回去。」
秦箏箏很高興,電話里笑聲溫雅:「我們也怪想念輕舟的,老太太昨兒還說,怎麼還不回來呢。」
晚飯後,太太和水送顧輕舟回家。
顧圭璋也提前安好了老太太。
當著太太的面,老太太沒說什麼,事後卻專門由秦箏箏陪同,把顧輕舟到房間里拷問了一番:「怎麼點傷要修養這麼久?」
「是軍醫說的。」顧輕舟道。
「我看你就是懶。」老太太厲喝,覺得顧輕舟不老實。
罵了顧輕舟半晌,臨了還說:「祖母這是教養你,為了你好!你從小沒人教,不樣子,我是盼著你才!」
顧輕舟上樓的時候,邊走邊想:「假如我母親沒死,我豈會從小沒人教?」
想到這裡,心中生了冷意。
有個念頭,在顧輕舟心裡型,再也揮之不去了。
回房之後,認真想了半晌。
有了新的打算。
先按兵不,暫時把功課補上,準備兩個星期之後,著手開始收拾家裡這些人。
功課更要,因為學業即前途。
回到家中,顧輕舟仍是吃不下飯,夜裡會做噩夢。
那鍋人頭湯給的影,實在太過於強烈,甚至比當初看活剝人皮更強烈,因為它是實實在在跟吃的東西相關,怎麼也逃不開。
顧輕舟了好幾天。
到了周四,顧輕舟放學回來,突然接到了電話。
是督軍府打過來的。
「輕舟小姐,督軍從南京回來了,明天是周五,您晚上放學之後過來吃飯,督軍會派人去接您。」打電話的是司夫人的副。
顧輕舟心中警鈴大作。
這半年來,司督軍知曉司夫人不喜歡顧輕舟,怕激化婆媳矛盾,從來不輕易請顧輕舟吃飯。
這次是怎麼了?
「是不是司行霈那個混賬東西去說了什麼?」顧輕舟膽怯,「司督軍會怎麼對我?」
司督軍是顧輕舟回城之後,第一個對有善意的人,真怕面對。
「好,知道了。」顧輕舟還是答應了。
一整晚沒有睡,胡思想了很多,心中防備司行霈,就跟防賊一樣。
第二天上課,顧輕舟也是神恍惚,算數課上被胡修起來,獃獃的,引得全班鬨笑。
胡修是很偏袒顧輕舟的,就道:「輕舟生病了多時,功課跟不上,大家不要笑,應該多幫助才是。」
學生們就止住了笑。
水和霍攏靜擔心,問:「你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是督軍府打電話給我,說司督軍請我去吃飯。」顧輕舟低聲嘟囔,「我害怕。」
水和霍攏靜頓時就明白怕什麼了。
此事,們倆是幫不上忙的。
水道:「要不,我晚上姆媽陪你一起去?」
「不了,總要面對的。」顧輕舟想。
若是司行霈鬧開了,司督軍饒不了顧輕舟,退親是肯定的,這條命能不能保住,也要看司督軍的惻之心。
另外,書估計是念不了。
顧輕舟覺得可惜,辛苦了一年,再辛苦幾個月就可以拿到畢業證,將來不管去哪裡,都能做到事做,現在退學不劃算。
這些念頭,七上八下全部纏繞著,讓既沒心思念書,也沒心思對付家裡的人。
這一天,顧輕舟仍是滴水未進。
終於熬到了放學,顧輕舟走出校門時,看到了軍政府的汽車,有副已經站在車門口等著。
顧輕舟一咬牙,心想總要面對的,就去了督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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