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搖搖頭,又道,“也不知他晚上吃沒吃上飯。”
薛延筷子停住,心里約有不好的預,問,“阿嬤,你什麼意思?”
馮氏看了看桌上快要見底的湯碗,沖薛延道,“鍋里不是還剩半條魚?要不給小胡留著罷,你也快吃飽了。”
“……”薛延默了會,“其實我還能再吃些。”
馮氏忙著收桌面,沒聽見那句話,拿著收好的碗筷轉出了門。
第二日,薛延冷著臉靠在椅背上,眼睛盯著門口,危險像只豹子。
但胡安和直到日上三竿也沒來。
第37章 章三十七
晌午飯的點兒過了后, 客人了許多, 馮氏一人忙活便就夠了,阿梨得閑,抱著胖兔子坐在屋里頭看書。
薛延依舊盯著門外頭, 臉越來越差, 那眼睛一瞇,像要吃人。
阿梨看不下去, 拿了扇給他扇兩下, 笑道,“你都這麼坐一上午了, 累不累吶?”
薛延掰了掰手指,骨節咔嚓作響,冷冷道,“不累, 我心里爽快得很。”
阿梨哪里看不出薛延的心思,他這是被胡安和給氣著了。薛延本來就是個唯我獨尊的傲氣子, 眼里容不得什麼人,為胡安和忙前忙后屁已經是極為難得了,但胡安和竟還不知天高地厚地放他鴿子。
薛延翹起右搭在左膝上,在心里琢磨著待會若胡安和來了,他該怎麼辦。
手里正好拿著一方折扇, 薛延著扇柄在兩指間領空挽了個花,又一揮手做了個抹脖子的作,挑了挑眉。
阿梨覺著好笑, 抿拍了下他肩膀,低聲道了句“別胡鬧”,便又坐回去讀書,不管他了。
胡安和在半個時辰后登門,馮氏在門口坐著看店,第一個瞧見他,被那副風兒一吹就要飄遠了的樣子嚇了一跳。慌忙忙站起來,行到胡安和邊搭了把手,急急問,“孩子,你這是怎麼了?”
胡安和換了新裳,松葉,但綠油油一片更襯得人臉蒼白,他吃力擺擺手道,“大娘,我沒事,我就是有點難。”
馮氏蹙眉,試探問,“要債的又上門,難為你們了?”
胡安和搖頭,他從窄小的門里過去,視線落在似笑非笑的薛延上,有些尷尬。
阿梨去搬了把椅子來,要他歇一歇。
胡安和道了句謝,手撐著桌面剛想坐下去,忽聽見旁邊一聲低低的咳嗽,他眼一瞥,又訕訕把屁抬了起來,靠在一邊的墻上,道,“我就不坐了,不太方便,還是站著好些。”
薛延問,“你哪里不方便?”
馮氏也跟著問了句,“可是病了?”
阿梨聽不見,但也好奇瞧著他,眼睛亮亮的。胡安和只覺得渾不自在,但他又不好意思直說,扭扭吭哧了半晌,最后被薛延踹了腳,才吞吐道,“我昨晚上吃壞肚子了,從晚上到上午拉了六個時辰,剛才喝了藥,才覺著好點,便就立刻來了……”
他背一,底氣又足了些,沖著薛延說,“我們讀書人不說謊話,所謂仁義禮智信,誠信很要,我今日遲來,實在是況太特殊,不得已。”
薛延本來窩了一肚子火,但看見他那副倔強撐著臉面的樣子,倒是笑起來,問,“你吃什麼了?”
胡安和說,“魚。”
馮氏訝然,“魚怎麼能吃這個樣子,你同食了相沖的菜,還是吃飯時對著風口,吃了風?”
胡安和雙手攥拳落在側,神有些悲憤,“都沒有,是那個賣魚的老頭騙我!”
他咬牙捂著肚子,將昨日下午在菜市口所經歷過的事細細給講了一遍。
胡安和說,“我沒買過菜,但我也不笨,我瞧出那魚半死不活,看著像是不新鮮,就問那個大爺,是不是死魚。”
說及此,胡安和狠狠錘了兩下桌子道,“他和我說,你買回家,把它給吃了,不就是死魚了?”
薛延問,“然后你就買了?”
胡安和苦著臉,“它便宜啊,兩文錢一條,足有兩斤重,回去做菜,夠一大家子的晚飯了。”
薛延看了他半晌,最后笑出聲,低低道了句,“自作自。”
胡安和小聲為自己辯解,“這不怪我,咱們同病相憐,你該懂我難。由儉奢易,由奢儉難,我隨我爹從京中落到這樣鳥不拉屎地方,已經夠苦了,而如今又遇那樣棘手之事,連口白面饅頭都了奢侈,好不容易見著個便宜東西,能不心嗎?”
馮氏不解道,“但就算只是死魚,也不至于弄這樣子,你是不是還吃壞了別的東西?”
胡安和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娘親是湘江人,吃辣子。”
麻辣臭魚,怪不得。
馮氏好氣又好笑,不知該說什麼好。
胡安和卻樂起來,他說,“我睡覺時候便就覺著肚子難,但心里高興,沒把那當回事,還喝了兩杯冷酒。”
薛延“喲”了聲,笑問,“什麼好事?”
胡安和沖著他了眼,從袖子里扯出兩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放到桌上攤平,眼角眉梢都是喜。
薛延看了眼,一張房契,一張地契。
他心頭猛地一,眼睛也隨著亮起來,偏頭問,“這怎麼回事?”
胡安和說,“我娘疼我,江家門面太大,我娘為給我充場面,賣了自己的嫁妝在永安街買了個鋪子,最大最好的那一家,前幾日才。后來親事黃了,我娘煩悶,以淚洗面,就忘了知會我這事,直到我昨天去給送魚湯,才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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