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抿了口酒,了眼皮看著胡安和,緩緩道,“費無極設計滅郄宛的故事,聽過沒?”
胡安和愣了瞬,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點點頭,“聽過。”
此事出自《呂氏春秋》,講的是春秋末年時候,楚國佞臣費無極因妒忌而害死深百姓戴的左尹郄宛的故事,這其中,費無極用了一出極為漂亮的反間計。
他先去尋令尹子常,告訴他,郄宛想請他喝酒轉了頭,他又去找郄宛,與他說,“令尹想到你家來喝酒。”郄宛出低賤,聽說令尹要來,自然惶恐,問費無極道,“我該拿什麼招待令尹呢?”
費無忌說:“令尹喜歡鎧甲兵,到時候你將這些擺在門口,令尹自然會駐足觀賞,到時候你再趁機進獻給他。”
而等到擺宴那一天,郄宛果真聽了費無忌的話,將鎧甲武都擺在了門口,費無忌卻轉頭對令尹說了另一番話,言辭懇切,一派真摯惶恐,“令尹啊,我差點就害了您,郄宛他想殺您,鎧甲兵都已經藏在門口了!”
令尹大驚,忙派人去察看,見果真是這樣,大怒,沒多久就派兵進攻了郄宛,殺死了他。
胡安和憑著自己過人的記憶力,將《呂氏春秋》的原文給背了一遍,但末了還是沒想明白,茫然看向薛延,“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薛延嫌棄看著他,撇道,“讀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就知道背背背,不會思考,讀了又有什麼用。”
胡安和最恨自己的讀書人份被質疑,被薛延一通鄙夷給氣的不輕,但又實在想知道薛延到底在想什麼,豁下臉皮道,“,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那您能不能好好給我講講,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薛延挑眉,問,“怎麼才能把侯才良弄垮?”說我,他也不等胡安和回答,自顧自道,“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和付祿遠之間出現隔閡。一個小小主簿能耍出什麼威風來,何況他現在還是在幾十里外的永定,若沒了付祿遠,他就是個屁!再者,到時候說不準本不需要我們手,他們倆窩里咬,就夠咱們看熱鬧的了。”
胡安和呆呆點點頭,又問,“怎麼才能讓他們有隔閡?”
薛延反問,“令尹子常為什麼要殺郄宛?”
胡安和搖搖頭,薛延勾著笑,拿筷子敲了敲碗邊,繼續道,“第一,這二人之間,本就有猜疑,郄宛雖出低賤,但深百姓戴,費無極忌憚他,子常也忌憚。第二,這二人之間,沒有及時流,所以才給了費無極這個機會,讓他能鉆空子。第三,費無極逮著了這個機會,把子常和郄宛之間的猜疑給落實了,子常惱怒后怕,最后才下了殺手。”
胡安和聽完,終于聰明一把,回過神道,“我知曉你的意思了。”他兩手比劃著,眉飛舞,“現如今,侯才良在永定做主簿,付祿遠在隴縣做主簿,兩縣距離七十里,通不便。而為什麼侯才良會跑去永定,就是因為隴縣有付祿遠著他,他做不大,所以才走。付祿遠他又不是個傻子,對其中緣由心中肯定清清楚楚,只是礙于利益帶關系,不便挑明,但憑著他那個小人子,定是早就對侯才良不滿于心的……”
薛延贊嘆道,“不錯。”
胡安和眼睛亮亮,問,“咱們下一步怎麼辦?”
“等機會。”薛延展了展臂,冷哼一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要弄就往死里弄,不要拖拖拉拉不樣子。”
胡安和眉開眼笑,猶如吃下一顆定心丸,也忘了剛才薛延拐著彎罵他的事了,高高興興地繼續吃飯。
又過三日,到了小年。
薛延和胡安和商量著與他換一日的班,空出一天時間來,帶著阿梨滿大街溜達買年貨。今時不同往日,兜里有錢了,買東西都比以往要爽快許多,薛延沒有那個為了幾文錢斤斤計較要講價的習慣,況且大過年的,誰都不容易,他也樂得利落些,皆大歡喜。
阿梨跟在他邊,也沒管薛延的大手大腳,笑盈盈的,隨他開心。
馮氏臨走前將要買的東西都列了個單子,照著買就了,大多是吃的,鴨魚,還有做粘豆包要用的黃米面。東西零零散散的,每樣都不多,但提在手里卻是慢慢一大把。薛延將輕巧的件留給阿梨,剩下的自己一手提了,另一手拽著的,生怕集市人流集,弄丟了。
昨夜下了鵝大雪,今個天放晴了,雪卻還沒化,踩在腳底下咯吱咯吱響,阿梨穿著厚襖子,系著圍巾,捂得嚴嚴實實只剩雙黑眼睛在外頭。集市嘈雜,賣聲不絕于耳,阿梨聽不見,但還是能從人們喜氣洋洋的臉上瞧出熱鬧來,歡喜地左看右。
薛延牽著的手,十指相握,牢牢抓著,笑著看興樣子。
前頭有個路邊攤子,一個年輕男子坐在旁邊,他穿一鼠灰大棉襖,兩手叉塞進袖里,兩頰凍得通紅,笑著招呼過往路人看看他的東西。阿梨好奇,拉著薛延過去看,走近了,卻被他賣的東西嚇了一跳。
一張白麻布鋪在地上,上頭擺了大大小小十幾顆鮮紅滴的石頭,形狀千奇百怪,最漂亮的一顆竟是顆心形。
男子熱地介紹著,“姑娘,你隨便挑,我這都是從南邊運過來的上好的石,要不是我家掌柜的和小姨子跑了拖欠我工錢,家中母親又病重急需銀子,我才舍不得拿著這些寶貝便宜賣。這些大的只要三兩銀子,小的一兩就賣,原價可都是幾十兩的上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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