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最后,韋翠娘也沒了那個耐心,干脆將他自己留在家里,其余五個人歡歡喜喜上了街。
胡安和獨自在黑暗中醒過來,聽聞此事后,覺得天都要塌了。
燈會是中元節自古以來的習俗,各式花燈掛滿了整條街,月亮圓盤似的掛在天邊,亮亮堂堂,伴隨歡聲笑語,極為喜慶。阿梨和韋翠娘在前頭走,薛延與阿嬤跟在后頭,小結拿著串糖葫蘆,邊邊走,落在最后。
街上人本就多,小結本來還能跟上他們,但后來被人撞了下,快要到里的山楂掉在了地上,他低了下頭,再抬眼的時候,阿梨他們便就不見了。小結心里一,糖葫蘆也顧不上吃了,在人群里三兩想要跟上,眼看著都瞧見薛延的背影了,忽然打南邊來了一隊兵,手里拿著兵,兇神惡煞地過來。
小結一愣,還沒緩過神來,就被打頭的那個提著裳給拎到了路旁邊。
兵一來,本就擁的人群更了,小結踮著腳尖四張,卻再也找不著阿梨了。
他一癟,舌頭上還剩下的半個糖葫蘆都有些發苦。
旁邊的兩個婦人在聊天,一個問,“怎麼忽然來了這麼多當差的,是哪里出了什麼事兒了?”
另一個答,“聽說啊,是趙員外在裝茶葉的袋子里找著了一張紙條,上頭寫著那些騙子的落腳地,兵接著信兒之后,急忙忙要去抓人呢。”
前一個不解問,“這怎麼回事,騙子中間還出叛徒了?”
“誰知道呢,不過到底是好事……唉那邊來了個賣糍粑的,去瞧瞧。”
小結腳尖蹭著地,看著那兩個婦人相攜著走遠,恨恨咬了口山楂,被酸的眼睛都瞇起來。他嘆了口氣,打算不逛等會了,直接回去,但腳才剛抬起,遠又狂奔而來個人影,嘭的一聲撞在他手腕上,小結連一聲都沒來得及,手里的糖葫蘆就飛了出去,大頭朝下在了雪地里。
小結干瞪著眼,轉頭去找罪魁禍首,“我……”
但等真的看見人了,后半句就憋在了嗓子眼。
那是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年,大冷天一件單,補丁摞著補丁,看起來狼狽不堪,卻擋不住一張好看的臉。年長相極為秀氣,鼻子卻高聳,一雙眼又黑又亮,抿著,沒什麼表。
小結一肚子的火驟然就熄了,一點都生不起來氣,說話又有些磕絆了,“你……”
年看了看他后幾個提著棒找來的男人,急促吸了口氣,忽然抓住小結的手腕,急急道,“你能幫幫我嗎?”
第64章 章六十四
直到已經拉著那個年奪命狂奔了兩條街, 小結還是沒有弄明白那些人為什麼追他。鬧市就那麼半里長, 出了街口后便就是條漆黑的小路,兩邊的墻壁只到腰那麼高,上面覆著厚厚的雪, 兩人攜著風跑過, 雪花撲簌簌掉在地上,卷起一陣白煙。
后的三個男人窮追不舍, 一邊追一邊罵, 不知是什麼深仇大恨。
小結的本就有傷,雖然養了幾個月已經好的差不多, 但這麼跑了一刻鐘,還是吃不消,本來的斷骨作痛,他不敢慢下來, 抹了把臉上的汗,有些絕地偏頭問, “你是了他們的錢嗎?”
旁邊的年顯然也有些吃不消,本來白皙的臉頰也有些泛紅,咬牙死撐著,道,“沒有。”
小結干嚎一聲, “那他們為什麼追你!”
年已經氣吁吁,說話也斷斷續續的,道, “咱們先逃,等安全了,我再告訴你。”
后腳步越來越近,小結回頭看了眼,有個瘦高個的男人已經快要追上來,只差三步遠,他手上的子往前,差點上他的腰。小結尖一聲,不知哪來的一力氣,扯著年的胳膊猛地往前躥了幾丈遠。
前面就是小路的拐角,旁邊堆著一跺高高的秸稈,是周邊人家攢起來,用來燒火的。小結心里默念著對不住對不住,等待跑過去后將年往前一推,自己回堆著柴跺猛踹兩腳,將秸稈踹散了擋在路中間。
秸稈只有手指細,但麻麻幾百,噼里啪啦倒下來,本來就窄窄的小路被封死,后面那幾個男人罵罵咧咧地停下,追不過來了。
行云流水一套作后,小結沒敢耽擱,又繼續往前跑,兩步之后察覺不對,他回頭,見年正呆呆愣在原地,小結心尖猛跳,吼了句,“愣著做什麼,快跑啊!”
年額上滿是汗,本就破爛的裳皺黏在上,落魄的像是剛從乞丐堆里爬出來的。但那氣質又實在太招眼,小結不會像胡安和那樣說那些酸話,描述不出來,在心里苦思冥想半晌,也只想出了“通”二字。
腹有詩書氣自華,有些人就像是珍珠,再怎麼往上抹泥沙,也擋不住一華。
這覺就像是他第一次見著阿梨,那時的薛家還不像現在這樣寬裕有錢,阿梨只穿著普通的子,不施黛,安安靜靜坐在那。但只消一眼,便就能讓人知道,那是個溫善良的姑娘,定是讀過許多書的,從容且平和。
就像現在面前的那個年,即使滿面臟污,一雙眼看著你,也讓人覺得清爽。
小結忽然就吼不出來了,他囁嚅兩聲,輕輕問,“你怎麼不跑了啊?”
年指了指后的路,說,“前面是個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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