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哈哈笑著道,“我姓馬,名伯襄,人家都喚我馬神醫,我臉皮厚,就笑納了。”
阮言初腳步一頓,手里拎著的茶壺傾斜,熱水連帶著茶沫兒一腦地燙在他的手上。阿梨瞧見,嚇得臉都白了,趕將壺扔掉,捧著他的手吹氣,急急問,“阿言,你剛才怎麼了?”
那水是新燒的,燙得很,幾個息的功夫,阮言初的手背就已經通紅一片,鼓起了幾個大大小小的水泡,瞧著駭人。阿梨心疼得要落淚,沖他道,“阿言,你在這等一會,姐去廚房給你取些醬來,咱們敷一敷。”話落,便就拎著擺往樓下跑,卻被阮言初拉住。
阿梨回頭,見著弟弟泛紅的眼眶,心尖一,慌慌問,“阿言,你到底怎麼了?你可不要嚇姐姐,姐姐不嚇的。”
阮言初哽咽著道,“姐,你的耳疾有治了……”
薛延拉著胡安和出去,不是為了揍他,而是繞著街道轉悠了一圈,想找個靠譜些的醫館。一是因著阿梨最近子不好,他擔心,二是因為,開封這樣大,東京夢華,八朝古都,說不定就有名醫在世,能醫好阿梨的耳朵呢。
他出去時候拿了張紙,又撿了個炭筆,遇著個像樣的醫館就記下位置,一個下午走下來,紙已經寫滿了。
胡安和累得像頭剛犁完地的牛,到了最后,幾乎是趴在薛延的背上被他給拖回來的。大堂里只剩下小結一個人,他兩手攪在一起,興地滿地轉圈,胡安和瞧見他,氣息奄奄地喚,“順兒,去給哥桌子菜來,再不吃點東西的話,我就要被萬惡的薛延給磋磨死了……”
小結哪有心思管他的死活,一把將胡安和拉開,而后拽著薛延的袖子就往樓上跑,里語無倫次道,“哥,你知道嗎,那個老頭,他竟然是個,天呢,我都不知道該和你怎麼說!”
胡安和愣愣地看著前面兩人的背影,委屈撇了下,也顛顛地跟上去。
房間里,所有人都在,個個都面帶喜,阮言初靠在梁柱邊,手背上的傷刺紅一片,瞧著都有些怕人,但他似是覺不到似的,一雙眼睛黑的發亮,直直盯著坐在床上的阿梨瞧,角止不住地往上揚。
薛延急匆匆推門進來,本還提心吊膽,但瞧著這場面,覺著有些迷惘。
他嚨發,也不知為什麼,心跳忽然就快了起來,稍緩了緩,薛延偏頭問阮言初,“這是怎麼回事?”
“姐夫。”阮言初低低喚了聲,嗓音發啞,但藏著按捺不住的興,攥著拳道,“姐夫,你要做爹爹了。”
薛延腦子嗡的一聲,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遍,“什麼?”
韋翠娘忍不住,嫌棄地蹙蹙眉,又挑高了音量到他耳邊吼了遍,“說你要做爹了!”
薛延徹底懵了,他“噢”了聲,然后便就沒反應了,只呆呆站在那,面無表像尊石像。大家本來都等著看他的反應,但見他這樣子,面面相覷。
又過了會,胡安和實在不了,上前了下他的胳膊,小聲問,“薛延,你是高興傻了嗎?”
薛延終于緩過神來,他艱地咽了口唾沫,緩緩了下腳,而下一瞬,便就像是陣風一樣的刮到了床頭,半蹲在阿梨面前,眼底都紅了。
阿梨哭笑不得,出指頭抹了下他的眼角,無奈道,“你瞧你這樣子,像是丟了五百兩銀子似的,至于嘛。”
薛延捧著的手,不住地親吻,原本能言善道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現在卻口舌麻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昨日和阿梨開玩笑,說自己要有孩子了,但那和真的確認還是兩回事,薛延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心,只覺得腳都有些發,輕飄飄好似踩在棉花上,一個使力就能飛上天。
但瞧著阿梨笑意盈盈的臉,那顆暈乎乎的心又落了定。
時間怎麼就那麼快呢,一轉眼,他連娃兒都有了。
薛延剛才一驚一乍,把半個屋子的人都嚇傻了,馮氏闔著眼,忙忙地拍著口順氣,里念叨著阿彌陀佛。胡夫人扶著胳膊,也欣笑著,心里高興,又摻著點心酸和羨慕,人家小兩口日子過得和和,孩子都有了,自家呢?
偏頭看了看慢吞吞往韋翠娘邊蹭的胡安和,搖頭嘆了口氣。
薛延半跪在床頭,眼中就只有阿梨,他也顧不得后那麼多人會怎麼看待他了,會不會覺著他這樣子太丟人,薛延現在就只想抱著,親親臉,肚子,他現在腦子里的煙花一朵接一朵的炸開,連手都是抖的。馬神醫坐在床尾,用拐不斷地他的后腰,薛延愣呆呆的,是一點都沒察覺到。
若是阿梨不掰著他的臉,強迫他往后看,薛延已經忘了還有這麼個老頭了。
馬神醫也不生氣,他洗了個澡,又換了裳,現在瞧著干凈面,倒是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
薛延問,“你怎麼在這?”
馬神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家媳婦的孕事,是我診出來的,兩個月又十三天。”
薛延大喜,站起,沖他深深鞠了個躬,“大夫,謝謝了。”
馬神醫笑瞇瞇的,問,“高興嗎?”
薛延說,“高興。”
“高興就好。”馬神醫頷首,又指了指門口的方向,“出去吧。”
薛延迷迷糊糊的,聞言,下意識就往前走了兩步,而后才反應過來,回頭問,“我出去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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