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流逝，冬去春來，夏去秋至，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穩健步調前進。

清河府城的喧鬧碼頭上，連綿的秋雨，在河中灑下萬點漣漪，也澆不息這熱鬧的氣氛，一艘龍船停在漾的河水中，一個男子立於船頭，乍眼去，只是個普通的農人，而且飽經風雨的消磨，皮黝黑而糙。但仔細看去，才會發現他烏黑眼眸中閃亮的芒。

這條船將逆流而上，李龍著清河水蜿蜒奔涌而來的方向，思緒萬千。

他離開家鄉已有十餘載，即便是逢年過節，他也從未回去過，不是不想不回去，總是有忙不完的農活。即將的瓜果等著採摘，葯田園圃幾乎每日都需要澆灌。

清河府屢遭浩劫，卻空出了大片充滿靈氣的土地，一些被滅掉的門派，葯圃還保留著，都要讓農家弟子前去打理，簡直片刻也不得，這對他來說都是難得的修行機遇。

在這種況下要他花費時間，往來數千里路途，只為回家一次，幾乎是不可能的，只能常常託人往家裡稍些銀票，聊盡孝道。

現在他面容黑瘦，衫老舊，像是一個剛從土裡刨出來的土疙瘩，渾上下都瀰漫著土氣。以至於當雨勢漸大，他回到船艙里，周圍的人都要與他保持些距離。

多年前，他從臥牛村到慶城拜師學藝，正是為了擺農人的份，到頭來卻變了徹頭徹尾的農人，確實有些好笑。不過他這幅模樣，被農家家主黃土翁贊為「土木形骸」，說他的農家的天才，有意將家主的位置傳給他。

正是付出了這麼多的辛苦，他的修為方能突飛猛進。在這十多年裡，從一個一名不文的江湖客，為農家的首席弟子。十層鍊氣士。他原本正打算一鼓作氣，再苦修幾年試著突破築基境界。

一封家信從臥牛村傳到慶城，再經由鐵拳門的聯絡線傳到清河府城鐵拳門的總部，再轉到他的手中。得知父親病故的消息，他才急忙收拾行囊，踏上了還鄉之路。

在出發之前。除了將大片的土地託付給師兄弟們照料外，他還專門去拜訪了一個人，就是唯一的同鄉李青山，問他是否讓要捎口信，或者別的什麼事。

李青山思索了一下才想起了「李村長」這個人，然後讓李龍節哀順變，臉上也並沒有什麼難過的神。時隔多年之後。一個非親非故，甚至還得罪過他的凡人之死，自然是很難心腸，他的並不喜歡裝模作樣。

李龍也不怪他，出門在外這麼多年。幾次關鍵時候都是得到他的無償幫助，才有如今的修為。而就算已經變得如此強大，他的態度仍可稱得上是平等相待。

即便是對自己來說，那張蒼老的容也有日漸模糊的趨勢，直到聽聞死訊后，才忽然變得清晰起來，心中也並不覺得特別悲慟。

最終李青山也沒讓稍什麼口信，這也在李龍的意料之中，自從與兄嫂恩斷義絕之後，他同臥牛村的聯繫就淡薄的接近於無。

這個男人從小就顯得異於常人，直到被神婆灌了一肚子符水之後才顯得正常一些，但也不與同齡人玩耍，一個人得閑便去臥牛崗上放牛吹笛，顯得孤僻怪異、不通人，被眾人視作異類，雖沒有直接排斥，也沒結下什麼深厚。

直到許多年之後，才恍然發覺其中有多的不同尋常，為他後來奇跡般的崛起做一種註釋。

大船拔錨，逆流而上，清河府城漸漸遠去，李龍踏上了他的還鄉之路，

大船穿過嘉平城，這曾被石魔屠的十室九空的城市，現在又恢復了生機，據說連山上的鷹狼衛所都恢復了建制。

大船繼續向上，直到那當初出發的碼頭，他下船取出一枚封鎮，召出一匹駿馬，這是他為了方便四奔波而買的騎，又行了一日，那一段悉的舊城牆遙遙在，才忽然發覺，原來家鄉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麼遙遠。

……

鐵拳門，兩個穿黑勁裝的壯漢，連同那一對兒威風凜凜的石獅子，一起守在門前。路上行人經過都遠遠繞開。

左面那漢子著天抱怨道：「這雨下起來還真是沒完沒了，阿嚏，這天氣看門真是倒霉！」

右面那漢子抖了抖子，「比夏天強多了，只要站半個時辰，就跟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誰讓咱們門太晚，武功太差呢？等一會兒咱哥倆找個窯子，好好喝上一杯，暖暖子。」

「等老子以後了先天高手，以後就睡在窯子里。」

「就憑你！」

「我怎麼了，李青山以前混的還不如我呢，連窯子都逛不起！現在我聽說，整個清河府的窯子都是他的。還有那個李龍，以前就是我們鐵拳門的，現在據說都先天好幾十層了。」

「先天境界只有十層，哪來的好幾十層！」

正說話間，一個黑瘦的男人直直向著門前走來，眼神飄忽在四下里打量，著這悉的門房，有著數不盡的唏噓嘆。

也是慶城比較偏僻，又臨近蒼茫山脈，屬於兩妖族勢力的中間地帶，昔日與妖族的戰爭，對這裡影響不大。

「什麼人！」「鄉下土包子，這鐵拳門豈是你能瞅的，不要在這東張西，快滾快滾！」

「我李龍，是劉洪劉掌門的弟子，你們趕回去通傳！」

李龍也不認識這兩個看門的，知道是他離去之後新收的弟子，站在那裡倒也威風，但武功連二三流都夠不上，只能唬唬老百姓，不然也不會被派來守門。

「你說你是李龍？」

壯漢睜大眼睛，雖然從未謀面，但這名字他們可是如雷貫耳，那是從他們慶城鐵拳門走出來的厲害人，先天好幾十層的大高手，鐵獅子劉洪每次喝酒都要吹噓一番。

不過看這人的打扮，怎麼也不像是傳說那「李龍」，這怎麼跟剛下地回來似的！

二人倒也不敢怠慢，知道某些江湖上的高手，就喜歡裝樣子，立刻進去通報，過了一會兒，一個穿錦袍，走路帶風，氣勢威嚴的中年男人從門走出來，卻不是劉洪，看見李龍，愣了一下，上前握住他的手：「師弟，真的是你！」

「王磊師兄。」李龍也認出來人。

原來鐵獅子劉洪已將鐵拳門掌門之位，到了大弟子王磊的手中，自去城外頤養天年。

王磊拍拍李龍的肩膀，出哀戚之：「師弟，節哀順變，伯父年紀這麼大了……」說了一番安的話語，李龍自能看出，其中本沒有多真實，只是些場面話罷了。

李龍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王磊一聲令下，一面派人去請在城外養老的劉洪，一面將鐵拳門所有弟子都召集起來，從影壁牆后直排到正堂大門口。

「師弟，請！」王磊將手一擺，走在前頭，擺足了掌門人的架勢，著重說了「師弟」二字，意在說明別忘了我還是你「師兄」。

二人的關係本就不算和睦，在十多年前，王磊就常常不滿劉洪對李龍的另眼相看，後來接任了鐵拳門掌門之位，這心氣才漸漸平了。現在見李龍一落魄打扮，心中不有些快。向李龍大講他離去之後鐵拳門的變化，說他如此帶著鐵拳門的好兒郎們大展宏圖，將整個慶城至於掌控之中。

原本的四大勢力，被李青山親手滅掉兩個，勒馬莊一直是封閉自守，在黃病虎離開后更是如此，鐵拳門變了慶城唯一的勢力，王磊這掌門自然就威風的很，一呼百應，連知縣也要看他臉，院更是妻妾群。

心想道：「你在外面當什麼修行者，未必及得上我在慶城做土皇帝快活。」

李龍唯有點頭，這曾經的慶城對他來說，也彷彿整個世界，但到了如今，卻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罷了，也沒有富有靈氣的良田。若非劉洪在此，本無法讓他駐足停留。

二人在中堂坐定，王磊笑問道：「師弟，這些年你在外面，也沒娶妻生子嗎？那平常都幹些什麼？」

「農活多的忙不完，哪有時間娶妻生子。」李龍道，也曾有一個樂家弟子對他有意，不過他本無暇顧及其他，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王磊挑眉驚詫：「農活！修行者還要種地不？」

李龍笑道：「我是農家弟子，不種地還能幹什麼？」

王磊皺著眉頭，大搖其頭：「這修行還有什麼意思？」

「一開始也覺得枯燥，時間久了，還覺得有意思的。」李龍道，在土地上勞作，看瓜果，靈草滋長，同時得到大地與植的反饋，修為不斷的提高，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快樂。

王磊撇著表示不能理解，覺得李龍大概是在。

在他的眼中，農夫，那也就比乞丐強一些，讓他種上十年地，還不如直接殺了他。果然是「寧為首，莫為牛後」，他這威風凜凜的鐵拳門主自然就是首，比李龍這修行道的牛後還是要強上不的。

ps：昨天寫了五千刪了三千，剩下兩千，大概還未必用的上，所以不好意思了。不過這個過程，其實倒蠻有意思的，離碼字遠了那麼一點點，離寫作近了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