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一時之間沒有任何聲音。

秦無咎坐在側位上，看著主位上的男人，男人子筆，材高大。

從前那惡狠狠兇的男孩兒，如今也在那位將軍的庇佑下，為了一位世人稱贊的護國將軍。

許久。

公孫易輕笑一聲，這才挑眉重新看向旁的秦無咎：“所以，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秦無咎抿，認真地開口：“屬下不敢。”

公孫易瞇了瞇眼睛，像是在審視秦無咎一般，半晌，卻沒再說什麼。

“我和認識很久了，”公孫易這樣說，那雙黑紅的眸子看向別，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總是自詡我的姐姐。”

但是不知道，公孫易從來沒有打算將當做姐姐的。

公孫易從來都沒有將穆如酒看作姐姐。

秦無咎沒有說話，只是聽著。

“穆如酒很好，心里有江山，有百姓，曾經也有謝琛。”

公孫易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所以，就算是當初他分明知道的人是謝琛，也還是陪在邊。

他所求不多。

只要能一直看著就好。

公孫易以為，這樣簡單的愿，總歸是能夠實現的。

后來，穆如酒死。

公孫易瘋了。

世人不好，謝琛也不好。

用盡半生換世人安康，用盡半生換謝琛帝位安穩。

到后來，所有人都背叛了。

一點都不好。

南溪沒有穆如酒，一點都不好。

但是公孫易還是選擇活下去了。

——這個選擇，似乎比讓他死去更殘忍。

但是他要活下來，他想要報復他們，報復所有人。

公孫易為了想要報復南溪，為了南溪的護國將軍。

想到這里，公孫易自己都不覺笑出了聲。

造化弄人。

原本以為，這一次，上天垂憐，能夠讓他站在邊的。

“之前，硯寒清跟我說，這不公平，”公孫易輕笑，黑紅的眸子閃過緒，“我也覺得。”

他也覺得不公平的。

但公孫易不要公平。

他要穆如酒張揚熱烈地活著。

那些公平，他統統可以不要。

秦無咎不語，看向公孫易的眼神滿是復雜。

他從來不知道，那個看上去殺伐果斷的護國將軍，在面對那位千秋將軍的時候，總是會顧忌很多。

“京城的士兵調度問題我會派人理，這件事你不必擔心了。”

公孫易像是回過神來，轉了個彎，恢復到了之前的神，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秦無咎低頭致謝：“多謝將軍。”

“今日之事，你權當沒聽到，若是日后本將軍在他人里聽到了這些……”

后面的話，公孫易沒有說下去，只是語氣中警告的意味很明顯。

秦無咎自然也不會不懂，他起抱拳行禮：“屬下今日只是來找將軍商議人員調度一事，其他事，一概不知。”

公孫易笑著點點頭。

“如果沒有別的事，屬下就先告退了。”秦無咎說著，抱拳欠后，轉走。

“秦無咎。”

后，男人低沉地開口，了他一聲。

秦無咎頓住腳步，但卻沒有回頭。

他聽到了后的男人傳來的一聲輕笑，像是嘲諷，又像是警告。

“好心提醒你，不想再陷進去，就離遠一點。”

書房里有些靜，靜到能夠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

半晌。

“屬下明白的。”

秦無咎沒有任何解釋。

說完，沒再停留，轉離開。

走出將軍府的門，秦無咎莫名有種松了口氣的覺。

他抬眼看天，蔚藍的天空高懸，讓人看著心曠神怡。

他早就該清楚的。

在這個故事里。

在這個跟穆如酒有關的故事里。

從來都沒有“秦無咎”這個名字的。

--

“啪——”

幾本摞在一起的書從穆如酒的頭上掉了下來。

穆如酒有些泄氣地一屁坐在椅子上，甚至十分不高興地在那些書上踩了一腳。

“救命啊！為什麼婚這麼麻煩啊！”

穆如酒分明記得當初和謝琛婚的時候，也沒有這麼繁瑣的事啊？

一旁的流蘇見狀，輕輕地嘆了口氣，卻是向前將穆如酒腳邊的書都撿了起來，放在了桌子上。

“小姐，陛下對您的重視，您應當是清楚的。”

雖說謝琛與穆如酒婚的時候行的也是帝后之禮，但就謝琛對小姐的重視程度，想來本不會在這上面多花功夫。

但是主子不一樣。

——主子是真的做好與小姐一輩子的打算的。

所以這次婚事，莫說是整個南溪，就算是南溪上上下下多年的歷史，也不曾有過這般盛大的婚事。

而彼時的穆如酒，正不不愿地頭頂幾本書走路，練儀態呢。

穆如酒本走起路來就是風風火火的，雖然上一世也算是有當皇后的經驗，但當時穆如酒也不會在意這些，謝琛更不會去關注，所以就任去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

——流蘇正一不茍地教如何走路呢！

穆如酒都快哭出來了。

委屈地看向一旁的流蘇，眨眨眼睛：“我的好流蘇，能不能不練這些啊？”

流蘇無奈地嘆了口氣：“小姐，再過幾日您就要婚了，婚禮上，會有無數百姓和他國君主來看您的，您不能出一點差池。”

道理都懂……

穆如酒有些沮喪地撇撇。

但是真的很難好不好！？

還不如給一柄槍，讓去挑個人來得輕松！

哪怕是穆如酒不說，流蘇也能猜到自家小姐的心思。

只是，雖然心疼小姐，這些禮儀小姐也是逃不掉的。

“小姐，您先歇一歇，水墨給您去買您最吃的糕點了，我們吃完再練好不好？”

每次到了跟穆如酒有關的事時，流蘇就像是個哄孩子的老母親一般。

可憐流蘇也才過桃李年華，就有了當母親的覺。

“流蘇，你說如果我跟祁君羨說這東西練起來困難，我不想練了，祁君羨會怎麼說？”穆如酒突發奇想這樣問道。

“這……”流蘇想了想，還不等回答，一道低沉的輕笑從穆如酒后傳來。

“那便不練了，我還能把你怎麼樣？”

穆如酒有些恍然地回頭，就看到祁君羨朝著穆如酒笑著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