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是小軒喊的。

穆如酒見過打鐵花的。

見過兩次。

第一次是初到城的時候，吳阿翁和小軒表演的一次打鐵花。

第二次是離開城的時候，那時候，青天白日，那是為送行的打鐵花。

——今天，是穆如酒看到的第三次打鐵花。

這一次，沒有吳阿翁了。

而那個從前在的后啼哭的小男孩兒，如今就站在的面前，雙手拿著木，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小軒手上的木盛放著融化的鐵水，隨著男孩兒大喊一聲，那滾燙的鐵水被另一木擊中，化作四散的火星，在天空中四散開來。

分明是白日。

那鐵花卻如同最漂亮的煙火，將整個白日映得更加耀眼。

“砰——”的一聲。

鐵花在空中炸開了。

火樹銀花，漂亮得如同夢境一般。

周圍的百姓都看到了，眼中滿是亮。

“這……這是城都快失傳的技藝吧？”

“是啊！是城的打鐵花！”

“相傳，千秋將軍駐扎城的時候，有一次迷路了，那穆家軍便站在那最高的城樓之上，打出巨大的鐵花給將軍看，讓將軍找到了回來的路！”

“原來是這樣！這鐵花可真漂亮啊！”

“是啊，即使是白日也真的很漂亮啊……”

穆如酒沒有掀蓋頭。

豆大的淚珠滴落在的手背上，穆如酒了，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男孩兒年紀并不大，但是力氣不小，應當是練過很久很久了。

他弓著腰，將手上的鐵水打到空中，在鐵水撞擊升空之后，又化作漫天流火落在地上。

那是一場盛大的儀式。

像是恭賀，又像是道別。

直到所有的鐵水全部用盡，小軒才直起子，著大氣看向那頂火紅的轎攆。

打鐵花其實很費力氣的，他一個人打一次，估計要休息好久了。

不知過了多久。

男孩兒筆直地站在轎攆前，高聲喊著：“南溪穆家，不勝不歸！”

“千秋將軍在此——”

小軒用盡力氣喊著，眼眶潤，亮晶晶的，盛了滿眼的星。

“誰敢來犯……”

轎攆中，穆如酒輕聲接了一句。

只有自己聽到了。

“誰敢來犯？”

這一句，是小軒說的。

男孩兒聲音稚，卻如同終于羽翼滿的雛鳥，亦能展翅高飛，頂天立地。

“將軍，穆家軍仍在。”

小軒這樣說，一字一句，說得堅定：“因為還有我。”

他說，穆家軍仍在。

因為還有我。

穆如酒垂眸，睫被淚水打了，看上去漉漉的，只是蓋著蓋頭，沒有人看到。

一旁的水墨見狀，亦是滿臉容。

“小姐今日不便出來迎客，奴婢替小姐謝過各位了。”

小軒點頭，跪在了地上，向穆如酒扣頭。

“祝賀將軍大婚，愿將軍與陛下百年好合，永康永壽。”

說完，小軒起，一把抹了抹眼睛，轉離開。

他不想讓將軍看到他掉眼淚。

他現在已經是一個男子漢了，不能讓將軍看笑話。

前面的路又暢通起來。

禮愣了半晌，直到邊人提醒才反應過來。

“哦、哦哦！起轎——”

周圍的百姓也是愣怔許久。

其實京城的百姓是距離戰爭最遠的人了。

因為戰爭多發生在邊境，而千秋將軍守著國門，從不允許任何國家的挑釁與侵犯。

所以，京城百姓雖然戴千秋將軍，但終究沒有親經歷過那種絕對的信任與希冀。

而如今，當京城的百姓看到城的人民來此，表演了一場盛大的打鐵花之后，他們突然發現——原來那個傳聞中戰無不勝的千秋將軍，行得正坐得端，堂堂正正，干干凈凈。

“我們……虧欠將軍太多了……”

人群中，不知道誰先嘆了口氣，愧疚地開口。

一時間，不京城的百姓紛紛低下頭，滿臉慚愧。

他們輕信了前皇帝謝琛的一紙詔書，那樣輕易地放棄了鎮守邊疆的千秋將軍。

可是那些同出生死過的百姓和士兵們都清楚——那位千秋將軍，從來都是堂堂正正的。

轎攆繼續往前走著，流蘇也已經回到了穆如酒邊，繼續跟隨著穆如酒的轎攆往前走。

不遠，年紀符言看到這邊的事解決之后，沒再停留，轉去皇宮復命了。

只是他離開時，聽到了周圍百姓們熱切的議論，眼眸還是不覺晃了幾下。

“千秋將軍也算是苦盡甘來！陛下對將軍這般好，以后肯定也不會辜負將軍的！”

“是啊是啊，這也算是南溪這麼多年來，最好的一樁婚事了！”

“……”

祁君羨對很好，紀符言知道。

兩人兩相悅，紀符言也知道。

紀符言什麼都知道。

但是怎麼辦呢？

他的心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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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那邊已經傳過消息去了，沒讓人攔著。”

江舟回到祁君羨邊，低聲向男人稟報。

男人應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倒是江舟，看著面前一紅的主子，不覺輕笑：“主子，您提前那麼久就將城和磐山城的百姓邀請來了京城，是不想讓小姐沒人撐腰吧？”

男人沒有說話，從江舟的角度看上去，只能看到祁君羨的背影，所以也分辨不出主子的神。

“一輩子這麼苦，嫁給我之后不能人欺負的。”

半晌，男人只是淡淡地開口，仿佛并不是什麼驚天地的大事。

“主子，暗衛那邊來消息了！”江青走進大殿，向祁君羨行禮，“顧鴻……進京了。”

祁君羨聞言，輕笑一聲：“隨他。”

“是。”江青沒再多說什麼，行禮之后便退下了。

“小姐婚，似乎不勢力都來了。”江舟瞇了瞇眼睛，似乎是有些擔心。

“隨他們去吧，”祁君羨聲音冷沉，“開心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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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攆繼續往前，流蘇看到了那位傳聞中的活閻王——閻歸將軍。

只是閻將軍撐著拐杖，神看上去倒是不錯。

“小姐，前面是閻歸將軍。”

流蘇低聲稟報。

閻歸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頂轎攆，向來嚴厲的老頭子，角終于帶著幾分慈祥的笑意。

“勞煩，”當轎攆經過閻歸等人時，閻歸住了水墨，將一紅繩給了，“請將這個予千秋將軍。”

水墨點點頭，又往穆如酒的轎攆旁了，從轎攆的簾子里將那紅繩遞給了穆如酒。

“小姐，這是閻將軍給您的。”

穆如酒看著手上那條有些殘舊的紅繩，晃了晃眼睛。

——那是閻王軍的將士們綁在手臂上的紅繩，佩戴這紅繩的人，不管在何，哪怕遠隔千里，閻王軍也會不遠千里將人找回。

那是閻歸給穆如酒最衷心的承諾。

閻王軍，歸屬穆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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