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就換親，看看誰家有孩要出嫁、男孩想娶親又娶不上的，跟們換。”

    這一年，鬱隻有14歲。

    這件事終究要知會一聲錢金梅。於是，鬱聽見了兩姐妹的對話。

    姐姐說：“家裏老二實在不能拖了，鬱也大了，遲早要嫁人，不如給哥換個媳婦。”

    妹妹說：“鬱雖然在你家長大，但是也給你幹了不活，我也出了糧食的，以後的彩禮我要一半，至給我6000塊，我兒子還要娶媳婦呢。”

    那一刻，鬱心如死灰。

    兩姐妹沒有談妥。這件事又拖了兩年。直到2002年，鬱二哥26歲，依然單，錢金來終於坐不住了，也不再找錢金梅商量，直接找到婆，要將鬱許給一個30多歲的瘸男人，讓他的妹妹嫁過來給老二當媳婦。

    這個人選，兩年前就尋好了。

    30多歲沒有娶上媳婦，一方麵是因為缺陷，另一方麵當然也是因為窮，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還有點智力缺陷。也不是完全傻，就是腦子不靈。反正周圍幾歲的調皮孩子欺負他，他也不知道反抗的那種。

    他爹是正常人，他媽也有點智力缺陷。

    當然，他妹妹是個正常人，長得不差，而且能幹，不然錢金來也不會看上。這姑娘和鬱老二一樣大，遲遲沒有嫁出去，應該也是被留在家裏等著給大哥換親呢。

    鬱嚇壞了。

    這一年，也隻有16歲而已。30多歲，比的親生父親小不了幾歲。在鬱的眼裏，已經是長輩級別了。更何況，還是一個素未謀麵的人。還是一個心智不全、也不健全的人。

    錢金來找婆商量事的時候，並沒有刻意避著鬱。大概是覺得，鬱無論如何也逃不出的手掌心吧。

    鬱聽著們像討論一件貨一樣討論的歸屬，隻覺得心口好像破了一個很大的，冷風呼呼的吹過，覺自己涼了。

    ，但是這輩子，不是任何人的，每次聽到這個名字，就覺得無比諷刺。怎麽能呢？應該多餘才對。對於這個世界，對於邊的每一個人來說，似乎都是多餘的。

    錢金來是對的，鬱確實逃不出的手掌心。但鬱卻可以逃離這個世界。

    當天晚上，鬱回到自己居住的小柴房，關起門來喝了農藥。

    忍者疼痛，一聲沒吭，直到生命徹底結束。

    鬱死了，死在了16歲的花季。第二天早上，錢金來發現沒有起床幹活，還以為鬱是反抗。

    暴力推開柴房的門，發現鬱已經僵了。死了，但的臉上，卻帶著解的笑。

    錢金來一下子愣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究竟發生了什麽。害怕，是死了鬱，背負了人命。

    可是僅僅過了片刻，又開始跳著腳憤怒的咒罵，罵鬱不知好歹，罵死的不是時候，“嫁過去再死啊，這樣老娘不能娶到兒媳婦，還能再去找瘸子訛一筆錢。”

    錢金梅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和姐姐大吵一架，卻不是因為心疼鬱，而是氣姐不知分寸。“你這樣死，你能落下什麽好？活著最起碼還能幹活，不行就讓出去打工賺錢，一年怎麽也能賺回幾千塊，死了，我什麽也沒有了。”

    兩姐妹互相怨懟，卻沒有一個人真正為鬱傷心。

    現在，長寧來了。要替鬱重活一世。

    鬱的願很簡單，要做一個名副其實的，如果有人真心疼，當然最好，如果沒有，那就自己自己。

    至於什麽大姨小姨親媽養母，統統都不要了。

    長寧來的早，現在才90年，鬱第一次被接回辛莊村小住。

    昨天傍晚才到，吃過晚飯就睡覺了。

    原主很差，四歲的孩子，看起來就像個2歲多點的大頭娃娃。

    一路坐在自行車的橫梁上從西山村來到辛莊，五髒六腑都快顛移位了，躺在床上睡得極不踏實，全都痛，胃更疼，因為晚上沒控製住，白麵饅頭吃多了。

    長寧就是在疼暈過去的時候來的。“繼承”了的病痛，也不得不為原主的忍耐力好。都快要不了了！

    趕吃了一枚回春丹，簡單理了理記憶，就接著睡了。反正還要在辛莊待好幾天，有的是時間。

    現在嘛，修複要。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第二天早上，是被孫慧給醒的。

    “，快起床了，吃早飯了。”

    鬱迷迷糊糊的坐起來，了眼睛，看著眼前五歲多的姐姐，長得紅齒白眼睛大。但卻不算是個大。

    老孫家人，也有個傳特點，都是皮白，大眼睛，雙眼皮，但是都大眼無神，看起來沒什麽氣神兒。而且全都瘦的像竹竿一樣。

    孫家老三長大後也不好娶親，就是因為實在太瘦了。怎麽看都不像個健康人。

    孫慧看起來倒沒有像竹竿那麽誇張，但不是因為不瘦，而是因為個子矮。年以後，孫慧的高也隻有1米5。再加上長得瘦，倒是有了一種小玲瓏的，連那雙無神的大眼睛都沒那麽突出了。

    原主沒有傳那雙大而空的眼，的眼睛不大不小，正正好。也沒有傳竹竿材，比起別人也還是瘦，但在老孫家，就算是最健壯的一個了。也沒有傳人家的白皮。家裏就一個黃皮。

    所以也難怪大娘大媽們說長得和明生兩口子都不像，那是真不像。鬱的長相，像的祖父。而孫明生的長相不隨父親，隨了母親。

    但對於現在的鬱來說，這都不是事。別說是黃皮了，就是黑皮也能給弄白了。

    原主和孫慧沒有恩怨。們之間，最多就是一年見一次麵、一起玩幾天的小夥伴。來小住的時候，孫慧和孫振兵都沒有欺負過。

    和一起玩的叔伯兄弟姐妹都沒有欺負過。他們可能還會和孫慧打架，但從來沒有和打過。

    一方麵可能是了家裏大人的叮囑，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不親近，對於小孩子來說，一年才見幾天麵的鬱，算是個客人。他們這兒，就沒有和客人打架的道理。

    “姐，我困。”

    “洗了臉就不困了。吃完飯我們到街上去玩。”

    鬱：“哦。”

    下床，洗手洗臉。

    孫慧說的街上，是從南到北橫貫辛莊村的一條主街，地位就相當於村子裏的中軸路，也是附近幾個村子唯一的一條柏油路。

    盡管現在，這條柏油路已經被時間和來來往往的行人、車輛、牲畜給軋得坑坑窪窪了，有些地方下陷，一下雨就變水坑，這大概也不是使用過度的問題，可能那年頭的工程質量也不是太過關。

    盡管路已經破敗不堪，但其地位依然不可搖。附近十裏八村，隻要一說辛莊街上，就知道指的是這條街。住在街兩邊的村民，就跟住在市中心一樣，說出去都是滿滿的自豪。

    這條街還有五天一次的大集。別說是附近的村鎮了，幾十裏之外的村鎮，也有的是人過來趕集，或者擺攤賣貨，或者買東西。

    那時候，鎮上工商所的人有時候會來收稅，但並不是每次都來。

    住在街兩邊的村民，據自己家院子的範圍，對這條街進行了劃分，每家就管著從自家房後牆到前院牆的這段路，給在這一段路上擺攤的小販提供開水，提供板凳，然後收取一定的攤位費。

    最早的時候，其實並沒有這種提供服務收取攤位費的做法，也不知道是哪家開的頭，大家就都學了起來，並且迅速劃分了勢力範圍，提供的服務不一樣，收取的攤位費價格也略有不同，但差別不大。

    比如，有的人家無限量提供開水，有的人家就隻給你續一次杯，還有的人家隻提供板凳。收的攤位費從1元到3元不等。大家還可以討價還價。有的菜販用賣剩下的菜來抵攤位費，也是比較普遍的做法。

    所以，居住在這條街上的居民，是有一份固定收的，至一家人平時吃菜有著落了。

    孫家離這條街很近，也就隔著一戶人家。但是就是這一家之隔，這條街所帶來的麵和營收，就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孫家的本家有很多就住在這條街上。

    包括幾位碎的大娘大嬸。

    去街上玩啊，那可太好了。鬱心想，可以從大娘大嬸的裏聽到自己的世了。

    可要開始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