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了幾口氣，繼續道：

「黃子澄洪武十八年的會試會元、殿試探花，侍讀東宮…咳咳，他也是你的老師，此人也可引為你的心腹，可重信，不可重用；

還有一個在教學的方孝孺，此人是宋濂的學生，聰明好學，為人正直剛強，

為同輩人所推崇，在儒學生員中威甚高，亦可因為心腹。」

朱元璋叮囑道：「此三人都有才學，清正廉潔，需把他們高高抬起來，有他們助於你，管理文臣會輕鬆很多；

然，才學並不代表能力，知道嗎？」

「孫兒知道了。」朱允炆婆娑著淚眼點頭，怯怯道，「皇爺爺，有可重用的人嗎？」

「當然有了。」朱元璋臉上出一笑意，「藍玉可重用，關外局勢如此，恐怕十年之，便要大戰了；

允炆，你記著，三軍主帥之位，唯藍玉一人！

他雖是允熥舅公，但更是咱大明的梁國公，這幾年他改變了很多，大規模用兵除藍玉不做第二人選；

但…為保險起見，藍玉可重用，卻不可重信！」

「是，孫兒記下了。」

朱允炆認真點頭，隨後又問道：「爺爺，那李景隆呢？」

當初爭嫡，老表那般擁立自己，他心存激。

而且，李景隆和藍玉不同，他既是朱允熥的老表，也是他朱允炆的老表，可以說，李景隆和所有朱家第三代都是老表。

因此，朱允炆對其只有親切，沒有排斥。

「李景隆自然是可重信的，至於要不要重用……」朱元璋沉片刻，「前期出兵，讓他跟著藍玉好好學學；

文忠那般天才，想來他也不差！」

「孫兒記住了。」朱允炆點頭，而後又問，「那可重用，又可重信的人有嗎？」

「李青！」朱元璋目泛異彩，「此人淡漠名利，做事果敢，能力出眾，忠心為國，為人通……」

「孫兒會重用、重信他的。」

朱允炆見爺爺誇起來沒完，臉都憋紅了，連忙答應下來。

他還是第一次聽爺爺如此盛讚一個臣子，不由記在了心裡。

這些年來，他多也聽過李青的事跡，知道的確是個有本事的人，而且在很長一段時間，輔助過父親理奏疏。

他知道李青雖然剛涉足朝堂，但對朝政已經相當了解。

「皇爺爺，還有嗎？」朱允炆問。

朱元璋著滿臉淚痕，沒多大主見，卻貪心的孫子，心裡湧起一陣無奈、悲涼。

不懷疑，將這偌大的江山給他，真的正確嗎？

他能做好一個皇帝嗎？

他能做一個好皇帝嗎？

老朱不知道，他也明白，自己不會知道了。

終是不放心，老朱強撐著道，「快，快去喚李青來。」

………………

永青侯府。

李青靠在躺椅上，懷裡摟著紅袖，上說著綿話。

儘管錦玉食，儘管無憂無慮，但終是過了青春年紀，看著依舊麗，卻也不可避免的有了皺紋。

很細微，不仔細瞧，本看不到，但很自卑，甚至開始有些抑鬱。

「先生，妾老了。」紅袖在他的口，淚盈盈，「妾不能侍奉先生了。」

「哪呀，分明還年輕著呢。」李青溫聲道，「男人四十一枝花，人亦如是，再說了，你不是還沒到四十嘛。」

「可…唔唔……」

李青吻得很輕、很溫，卻也很激..，紅袖逐漸釋懷，搭上他的脖子，熱烈回應著。

小桂子火急火燎地趕來傳旨，一進門就見如此香艷一幕，也給整愣住了。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也顧不上會不會得罪李青，直接打斷道：

「哎呦我滴侯爺呀，別親兒了，快…快去皇宮吧，皇上他…他著急見你，十萬火急呀。」

正在忘我的兩人被驚醒，紅袖脖子兒都紅了，連忙起一禮，「妾見過欽差大人。」

小桂子顧不上搭理，一把拽住李青，急迫道，「侯爺，快，快呀，晚了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嘶。」李青倒吸一口涼氣，匆忙道，「丫頭，晚上先生再收拾你。」

說罷，急吼吼地往外面衝去，小桂子都攆不上。

紅袖癡癡著先生離去的方向，臉上出許久未見的喜悅神。

只一句『丫頭』，就把的心融化了。

~~~

李青不敢毫耽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進了宮。

縱然他速度足夠快，但趕到乾清宮時，老朱也已到了彌留之際，眼神都變得迷離起來，仍在強撐著。

李青顧不上行禮，直接奔到床邊，輕聲道，「皇上，臣來了。」

「來，來啦。」老朱強撐著的逐漸放鬆，手卻握著李青，吃力道，「李青，答應咱一件事。」

「皇上你說，臣定當照辦。」李青鄭重道。

朱元璋呼哧呼哧了一陣兒，艱難道：「幫咱護著它，護好它，要讓它…讓它好好的。」

「臣一定會護著他。」李青保證道，「竭盡全力的護著他。」

老朱欣的點點頭，但生多疑的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他知道李青信奉道教，帶著祈求口吻：「你…你能不能發誓，對你的祖師發誓。」

「好，我發誓。」

老朱一輩子都在勞，到了生命盡頭，李青不想他帶著不安離去，當即發誓：

「諸天祖師見證，若李青違背誓言，死道消，三界除名！」

「好，好好……」

老朱徹底放了心，握著李青的手漸漸鬆開，臉上帶著釋然、祥和的笑，眼神逐漸渙散。

呢喃道：「咱要去見妹子了，要去…見標兒了，

標兒，咱…咱再也不會讓你鬱郁了，父皇…讓你鬱郁數十載，父皇對不起……」

乾枯的手無力垂下，晶瑩的淚花定格在眼眶裡，模糊了那本就渾濁模糊的眼睛。

大明洪武皇帝，一代傳奇，就此長眠。

李青神黯然，這個叱吒風雲、殺伐果斷的傳奇帝王，終究是沒能逃過歲月的侵蝕。

歲月如刀，刀刀催人老……

「皇爺爺……！」

朱允炆悲慟嚎啕，淚水決堤而出，哭聲響徹大殿。

殿外的小黃門聽到靜，不敢怠慢，連忙趕了進來，待看到皇太孫哭的死去活來，皇上躺在那兒一不，立即明白髮生了什麼。

一個個跪倒在地，滿臉悲愴，嚎啕大哭。

頃，小桂子火急火燎地趕來，見此況，一屁跌坐的遞上，嚎啕不止。

他是皇帝的太監，上還肩負著一些使命。

於是，他說了一句，其他太監不敢說的話。

小桂子聲音帶著哭腔和尖銳，撕心裂肺的悲慟大呼：「皇上…駕崩啦……！」

聲音自大殿響起，傳的好遠，好遠……

消息傳的很快，不到半個時辰，群臣便披麻戴孝地來到乾清宮殿前廣場，呼呼啦啦跪了下來，一個個涕泗橫流。

一個時辰后，朝盡皆趕到，群臣自覺分文武跪兩排，聲淚俱下，長哭不止。

哭聲如杜鵑啼，聽者落淚，聞著傷心……

整座皇宮渲染著悲傷，哭聲一浪接著一浪，無論上下尊卑，男老，所有人盡皆跪倒在地，悲愴大哭。

不多時，小桂子帶著哭腔的尖銳聲音，在殿外響起：

「哭……！」

群臣大聲嚎啕，如疾風驟雨。

「停……！」

疾風驟雨立即轉變為和風細雨，改大哭為啜泣。

如此往複……

李青心裡有說不出的憋悶，不是很悲傷，卻相當難。

整個人都變得失魂落魄，師父、紅袖、憐香、婉靈、小胖……一個個悉的面龐，挨個在眼前浮現。

他們在一點點變化，一點點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