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夫妻對鄭通是有些提防的，剛開始看鄭通這麼大把年紀，怕是熬不住生產隊的辛苦，夫妻倆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但日子過久了，他們都在一個地方住著，夫妻倆又是聰明人，很快便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吳萱萱被父母寵著，盡量不讓乾重活累活，也愣是瘦了許多，可鄭通卻紅滿面，要不是那白頭髮當著臉孔，平時跟形人似的，生產隊的人早就發現不對勁了。

夫妻倆暗中觀察，知道鄭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消失，再回來總能帶一些吃的喝的回來。

雖然鄭通小心的很，卻也出了蛛馬跡。

吳家夫妻私底下猜測，鄭通肯定認識生產隊某個人，要麼是朋友，要麼是被他住了把柄，所以才會給他寶貴的糧食吃。

吳家夫妻自難保，也不想多事，就默契的假裝不知道。

沒想到這一天，鄭通居然拿著炸丸子邀請他們吃，還有那外焦里的炸藕合，炸茄子，甚至還有幾個小麻花當飯後甜點。

以前不看在眼裡的東西，卻了糖炮彈，吳家夫妻沒忍住。

看著吃得香噴噴的兒，吳家夫妻咬了咬牙，就算被拉下水也值了。

大河村生產隊大收不說，豬也養得好，大年三十，家家戶戶都吃上了，熱熱鬧鬧迎新年，心底忍不住念養豬的顧明東。

就算那些打定主意要投癟老劉的人家，心底也覺得大隊長是誰不重要，但養豬的人非得是顧明東不可，別人養豬都沒這麼。

這麼歡欣雀躍的氣氛中，只有劉寡婦一家是例外。

他們家幹活的人，原本年底分到的和糧食就不多，偏偏年前還出了白小花的事兒。

雖說劉大柱吝嗇薄的連妻子的棺材都不出，可也徹底得罪了最後出錢的癟老劉。

癟老劉跟顧三叔一樣，往年都會往侄子家送點吃的喝得，免得他們家年夜飯太寒磣，甚至有時候都直接邀請他們過去吃。

可幾年癟老劉提也不提，到吃年夜飯的點直接把門一關，讓劉大柱吃了個閉門羹。

用癟老劉的話說就是：「大侄子你都家立業了，我一個隔了輩的叔叔，沒必要再一起吃年夜飯。」

劉大柱能怎麼辦，他向來是個欺怕的，顧明東一冷眼一手，他都不敢繼續鬧，更別提有份的癟老劉了。

一家人灰溜溜的回到家，劉寡婦嘆著氣盛了米出來，好歹收拾了一頓年夜飯。

只是只有一碗，統共就幾塊，劉大柱沒分給親娘和弟弟妹妹的意思，全倒進自己碗裡頭了。

吃完了還嫌棄：「就這麼幾塊餵都不夠。」

劉花和劉小柱看向親媽，劉寡婦能怎麼辦，要是拿這個大兒子有辦法，日子也不會過這幅樣子。

尤其是白小花死後，劉大柱整天跟吃了槍葯似的，脾氣比以前更差，不就發火，連劉寡婦也不太敢說他。

劉寡婦只能安兩個小的，幫他們夾了菜：「吃菜吧，聞著味吃菜也香。」

劉花跟劉小柱幾乎是含著眼淚，把這頓飯吃完了。

一頓飯吃得很不是滋味，只有劉大柱吃飽喝足，碗筷一扔就進屋躺著去了。

要只是這樣，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年。

偏偏這個晚上，王麻子孤家寡人的很不是滋味，便惦記著自己的親兒子，琢磨了一會兒趁著天黑了，帶著一碗找過來。

劉寡婦聽見聲響，一開門就嚇了一跳：「你怎麼過來了，可別被人看見。」

「大過年的，大家都在家裡誰會看見。」王麻子說著想進門。

劉寡婦連忙攔著：「大柱在家呢，有話咱出去說吧。」

王麻子一聽劉大柱的名字就唾了一口，心底暗恨，這臭小子小的時候就賊的很，向來只拿他吃的喝的，心底還嫌棄他。

這麼多年，王麻子看在親兒子的份上也忍了，左右睡了別人親娘，還生了個小的。

可隨著劉大柱長大，越發見不得他出現，他那些東西簡直餵了狗。

尤其是王麻子改造回來后，劉大柱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把他放在眼裡，嚴令他不許過來，不然見一次就要揍一頓李小柱。

王麻子年紀大了，哪裡是年輕力壯的劉大柱的對手，又顧忌著劉小柱，只能打落牙齒和吞。

這會兒他也恨得牙，但想著大年夜到底沒堅持：「算了，那我就不進去了，這你拿著給小柱吃，別讓我兒子著。」

劉寡婦臉一黯，又強歡笑：「知道了，年夜飯還能著你兒子。」

王麻子嘿嘿一笑，轉走了。

劉寡婦看著他的背影，心底嘆王麻子別的不好，還打媳婦，但對劉小柱確實是沒話說。

猶豫了一下，到底沒告訴劉大柱，端著那碗進了小兒小兒子的房間，的醒了他們。

「！」兩個孩子驚喜的道。

「噓，小聲點。」劉寡婦低聲道，「吃吧，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吃點才能長大。」

倆孩子也不用筷子，用手抓著狼吞虎咽起來，劉寡婦只得勸他們吃慢點，也是心酸的很。

劉花想了想，抬頭好：「媽，你也吃。」

「媽不，你們吃吧。」劉寡婦也饞，但為了孩子沒饞這一口。

兩孩子放滿了速度，都捨不得吃掉最後一塊，想多嘗一嘗的滋味，他們都快忘記是什麼味道了。

誰知道就是這時候，劉大柱忽然沖了進來。

等看清楚他們在做什麼，劉大柱一聲怒吼：「好啊，你們居然背著我吃。」

劉寡婦心底一驚，連忙解釋道：「不是的，大柱，這是有人送給小柱吃的。」

這是暗示兒子，這是王麻子送過來的。

劉大柱面漲紅，雙眼全是，自從白小花死後，他的日子不但沒有變得舒坦，反倒是夜夜噩夢，脾氣也越來越差。

這會兒瞧見母子三人背著自己吃的場面，劉大柱腦中的哪筋綳斷了，黑的霧氣糾纏更深，他失去了全部理智。

被背叛的憤怒擊潰了劉大柱的所有理智，他怒吼著，朝著母親和弟弟妹妹沖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