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敬隻在旁邊靜靜聽著，本就不。

    而叢明章聽了卻不以為然。

    鄭無疾當然不是一個蠢貨，就算是要盤剝百姓也絕不會過於明目張膽。

    這些老百姓給他們些甜頭嚐嚐，然後再吸他們的，也很有人會醒悟過了。

    鄭無疾對這些老百姓給些小恩小惠，便足夠讓他們對自己歌功頌德了。

    “我們這一路上看到有不人在挖河渠，連幾歲的孩子都用上了。這隻怕不大像話吧？”叢明章打了一個長長的嗝兒，上更舒坦了。

    “窮人哪有不幹活兒的？幹了活兒還管飯吃，這就已經不賴了。”那婆子說道，“不然收了秋，一大家子的人要吃掉多糧食？

    窮人的力氣是不值錢的，可肚皮又太能裝，整天想的都是怎麽填飽肚子，往年這個時候便是想要找活兒幹，也還找不到呢。”

    “那也不過和使喚牲畜一樣。”叢明章微微冷笑，“出大力，食以草。”

    “我們是人，不懂這些文縐縐的話。那些地主老財才真正把百姓當牲口呢！”

    叢明章不再問了，示意隨從把胡辣湯錢給那婆子。

    然後站起對陳思敬說道：“陳大人，咱們去見見鄭知州吧！”

    陳思敬往旁邊讓了半步，出手說道：“叢大人先請。”

    渾通泰的叢明章來到知州衙署門外，準備和鄭無疾見麵。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鄭無疾不在。

    門人說道：“不知幾位找我們大人做什麽？我們的人一早就出城去了。隻有夫人在後院。”

    “鄭大人去了哪裏？”陳思敬問。

    “河渠今日竣工，知州大人連同幾位知縣大人，都到城外的放馬坪那裏去了。

    幾個縣的河網在那裏匯，如今竣工了，自然也是要慶賀一番的。”

    “這麽大的熱鬧，咱們也得去瞧瞧啊！”叢明章倒覺得這機會十分合適。

    鄭無疾不是好大喜功嗎？如今這河渠挖通了，自然是得意非凡的。

    而朝廷的欽差這個時候出場，簡直比唱戲的鑼鼓點兒還要準。

    眾目睽睽之下，給他來個下馬威，可比在衙署裏與之見麵，更加耐人尋味。

    而這時早有人稟報了徐春君。

    “說那些人好像是京城來的。”紫菱對徐春君說，“隻怕是來者不善。”

    徐春君聽了，也隻是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針線，起道：“這是遲早的事，隻是不知來的是誰。”

    紫菱扶著說：“姑娘小心些，外頭有些呢。”

    徐春君到了門前一看，不由得有些意外。

    這位叢大人認得，但兩家沒有什麽。

    卻沒想到陳思敬也來了。

    “鄭夫人，我和陳大人是奉命來陳州辦事的。”叢明章向徐春君說道，“不巧的是鄭大人不在，我們便出城去找他吧！”

    徐春君也不問他們找鄭無疾所為何事，畢竟一個婦道不可過問公事。

    隻是行了個禮說：“不知二位大人前來，有失迎候，還見諒。

    我家大人的確早早就出城去了，想來二位是有要的事，我也不敢耽擱。

    就人帶你們出城去吧。”

    說著就那門子拉了馬在前頭帶路。

    陳思敬隻是在徐春君剛剛出來的時候看了一眼，此後便微微垂下了眼簾。

    心容易，守分寸難。

    徐春君已嫁作他人婦，自己就該恪守禮節，不應再給帶來任何困擾。

    何況看的樣子過得很好，這樣便已經足夠了。

    陳思敬等人走後，紫菱問徐春君：“姑娘，咱們要不要也出城去看看？”

    “大人本來也要我去的，過一會兒來接我的人想必就到了。”徐春君看了看天說。

    開挖河渠是和鄭無疾一起商議定下的，表麵上那些說辭都是用來糊弄旁人的。

    真正的目的，是為了造福當地百姓。

    鄭無疾早就說他先到那裏去，等安排妥當之後再派人回來接徐春君。

    所有的事他都願意和徐春君一同經曆，在他看來，所有人的誇讚都不及徐春君一個肯定的眼神。

    徐春君也是明白這一點的，所以堅持要到那裏去。

    果然沒一會兒鄭無疾派的人就到了。

    徐春君坐上轎子，紫菱和阿蓑在後頭跟著，往城外去了。

    等徐春君到那裏的時候，叢明章等人早已經到了。

    在場的有好幾萬人，除了各級員，還有不鄉紳商賈，連淮王的小兒子姚正也在。

    這些人都是鄭無疾邀請來的。

    除此以外，就是參與挖河渠的這些百姓，每家至有兩個人前來。

    鄭無疾麵泛紅，神采奕奕，如今的他比在京城的時候更黑了一些，也更健壯了。

    尤其是他的眼神，和以前浪子的時候完全判若兩人。

    因此陳思敬剛一見他，就想起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典故。

    兩位欽差的到來，毫也沒有讓他慌。

    這倒讓叢明章有些意外。

    但他也並沒有直接向鄭無疾興師問罪，隻是說：“今日這場麵生的壯觀吶，鄭大人可真是好大的手筆！來到陳州不過幾個月，就弄了這麽大的工程，回京後我可得如實稟報。”

    他就是要看一看，鄭無疾今天到底會搞什麽花樣出來？

    他越是浮誇，越是炫耀，自己就越有把柄可抓。

    “二位能在今日到來可真是巧了。”鄭無疾笑瞇瞇地說，“下才智有限，隻是想著興修水利，造福地方。若著河渠在京東之前不挖通，明年春耕灌溉就無法實現。

    百姓們嗷嗷待哺，為父母實在是難以安寢吶！”

    從明州微笑點頭，卻並不說話，他心裏想著鄭無疾這人向來油舌，好聽的能說三馬車。

    可他再怎麽能說會道也掩蓋不了事實。

    一來役使民夫超出常規，連老人和孩子都用上了。

    二來不但不給這些人工錢，還跟朝廷要撥款。

    雖說撥款的數目並沒有超出工程費用，甚至明顯要許多。

    可這些錢最後還不是都讓他中飽私囊了？

    另外這些河渠雖說挖通了，可實際效用還有待檢驗。

    若是查出來工減料，伏有患，那可更是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相信鄭無疾未必不知道他們此行是何目的。

    可是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他要臨時想辦法，隻怕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