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想著給袁斯擺個臉的尉婪如今哪裏還顧得上在袁斯麵前逞能？

    他傻了似的站在原地，腦子理不過來這個消息，竟然問出一句無比愚蠢的話，“楚鳶要和但丁結婚？”

    “我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在聊婚約和簽字了，估計也會做什麽財產公示。”袁斯雖然是家裏窮，但到底是大學生，這些文化水平還是有的，他看了一眼尉婪的臉，就知道自己找尉婪找對了。

    在沉默幾秒之後，袁斯忽然間握住了尉婪的手。

    他們之間過去從來沒肢接，袁斯對尉婪有防備，尉婪又看不起袁斯，照理說，這兩個男人怎麽都不會站在一條線上才是。

    可是這一刻，袁斯握著尉婪的手，竟有些發抖，他說，“尉婪，我過去惹你，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我隻是跟你格衝突，但我知道，很多事很多方麵你比我有說話權多了。”

    尉婪一驚。

    “隻有你能阻止了，你別讓楚鳶嫁給皇室。”

    隻有你能阻止了。

    什麽事能夠讓倔強不低頭的袁斯這樣低下頭去跟尉婪道歉認錯？

    答案是，倘若那件事和楚鳶有關，他可以無數次道歉認錯。

    尉婪瞇著眸子，心裏不說震撼是假的，可是震撼背後還有的不安，“你說這些到底是為了楚鳶，還是為了你自己？”

    “兩者都有。”坦然麵對自己的卑劣，袁斯抬起頭來，直視尉婪的眼睛，“可是更多的是為了楚鳶，我不管你信不信。今天早上我在後跟著在大廳走，聽落寞地說可能是最後一次吃螺螄，我不想……我不想看見出這個表，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麽，可是楚鳶好像在難過，那樣清高的人，很會表達自己的脆弱。”

    尉婪的手指倏地攥。

    隔了許久，他從牙裏出一句話來回複袁斯，“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他們在哪個餐廳？”

    “大皇子專用的餐廳。”

    袁斯看了一眼手表，“我找你花了十分鍾，現在應該還在談，還來得及——”

    還來得及四個字切斷了尉婪最後的防機製，他再也懶得去偽裝自己毫不在乎的模樣，幾乎是丟下袁斯和雷蒙直接朝著專用餐廳飛奔！

    呼呼的風掠過耳畔，而這短暫的奔跑裏，有無數個畫麵閃過尉婪的腦海。

    楚鳶調笑的樣子，楚鳶冷豔的樣子，楚鳶心不甘不願撇的樣子，楚鳶酒後摟著他錯喊老公的樣子，楚鳶為了同為弱勢群的男去劈開世俗枷鎖的樣子——

    這樣一個人，親手扼殺自己弱點的人，怎麽會……怎麽會主要去嫁給皇室？！

    尉婪怎麽都想不通，楚鳶也不是那貪圖富貴的人，到底是什麽讓這樣，是因為真的跟但丁有嗎！

    一直以來在自己背後的人，就要被他的兄長奪走了……

    奪走了。

    那大門就在眼前，尉婪想也不想地上去一下子推開了，而後對著坐在長長餐桌一端的人大喊了一聲，“楚鳶！”

    聽見悉的聲音，楚鳶簽字的手狠狠一抖。

    不敢相信地抬頭，發現尉婪已經紅著眼睛衝到了自己麵前，將手上的合同一下子了過來！

    訂婚協議四個字引眼簾，尉婪迅速往下看去，看見了已經簽好了名字的楚鳶兩個字，如遭雷劈立在原地。

    著紙的手緩緩發起抖來，尉婪在這一刻撕了合同的心都有，他將合同不管不顧地丟在地上，按住了楚鳶的肩膀，“你簽字了？！”

    跟在後麵的雷蒙和袁斯也衝上來，袁斯臉煞白。

    晚了一步嗎？

    早知道他應該先想點緩兵之計再去找尉婪……都怪他！

    倒是雷蒙上去把地上的合同一張一張撿了起來，收拾好之後轉給了另一端的但丁，尊貴的大皇子瞇起眼睛來，微微勾著，“很好。”

    名字簽完了，協議生效。

    尉婪按著楚鳶的肩膀沒鬆開，整個人如同天塌了似的，他的眸子一墨一藍那樣漂亮，可是這一刻，這漂亮的背後，是脆弱，是分崩離析。

    他覺嚨口都嚐到了味，“為什麽？”

    為什麽？

    楚鳶？為什麽……

    為什麽要嫁給大皇子？

    楚鳶沒說話，隻是眸子裏泛著些許水，向來是張牙舞爪的，頂著那張豔衝天的臉，而現在，麵對尉婪的劇烈緒，竟然一個字都沒說。

    說點什麽，楚鳶，說點什麽……

    手去楚鳶的，尉婪覺自己快要不上氣了，“為什麽……不等等我？”

    “等你？”

    楚鳶總算說話了，可說話的語氣，一點不像尉婪一般窮途末路。

    好像麵對世界末日的，隻有他一個人。

    “我為什麽要等你……尉婪，你從來沒等過我。”

    最後一句話擊垮了尉婪的承底線，他用力將楚鳶從座位上拽起來，“跟我回去。”

    “我不。”

    楚鳶撇開臉，“我會回去，但不是跟你。”

    “還能跟誰？”

    “自然是我。”

    坐在對麵一直沒參與他們聊天的但丁優雅地站了起來，好像這場鬧劇裏，他篤定自己是贏家，“我要去和楚家提親，還要把協議裏的各種條款跟的長輩聊聊，自然是要陪回去一趟的。”

    尉婪覺耳邊嗡嗡作響，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但丁走到了自己麵前，將原本自己拉著的楚鳶拽了過去。

    尉婪急了，拉著楚鳶的手沒鬆，但丁便練地牽起了另一隻手。

    這種行為，等同於讓楚鳶做選擇，就像是把尉婪放在火上烤。

    尉婪喊，用徒勞無功的語氣，“楚鳶，一切都還可以挽回，你年輕，為什麽著急慌忙就要嫁人？理這個事就這一個辦法了嗎？”

    “涉及到你欣賞傾慕的陸初雲，我這個替就該這麽用，不是嗎？”楚鳶回過頭來，字字珠璣。

    這一刻，尉婪知道，過去他對說的每一句，自私自利的話，如今都變了，刺向他的刀子。

    一刀一刀，將他紮得鮮淋漓。

    他曾經肆無忌憚對說，他跟之間就是互相利用，曾經不惜踐踏的真心，旁若無人地道明是替的真相。

    這個世界上有個人和你長得那樣相像。

    替怎麽了，隻要你有利用價值，我一定拚死救你。

    “那我這個替如今這麽做，不是盡其用麽？”

    楚鳶笑得明晃晃的，可那是笑嗎，那分明就是在誅他的心！

    尉婪害怕，害怕極了，他這一鬆手，楚鳶就徹底回不來了。

    可是他不鬆，有人會讓他鬆手，比如此時此刻，楚鳶先是甩開了但丁，隨後親自手一一掰開了尉婪的手指。

    這個作就好像把他對半撕裂一樣，心髒深傳來劇痛，尉婪不可置信看著楚鳶的手，而後，人雙手自由，站到了但丁的那一邊。

    這個作，已經說明了一切。

    仿佛被人從背後捅穿了脊背，尉婪狠狠哆嗦了一下。

    喂，楚鳶。

    還沒來得及說話，楚鳶的眼神已經暗了下去，最後看了尉婪一眼，跟著但丁離開了餐廳。

    雷蒙執事隨其後，仆人們也跟著但丁浩浩遠離了大門，偌大的餐廳裏隻剩下了發呆的袁斯，和靈魂都被空了的尉婪。

    他後退幾步，差點站不穩，袁斯出於好意扶了他一把，尉婪竟然低啞地笑了一聲，“你在看老子笑話？”

    袁斯笑，笑紅了眼，他搖了搖頭，對著尉婪說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抬手了眼睛，便跟上了楚鳶的步伐。

    都走了。

    都走了。

    反正尉婪從來不需要任何人陪著他，他一直是這麽想的，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他的必需品，他從來隻最自己。

    別人得一塌糊塗又能得到什麽？

    他從小就沒得到過，長大了自然也不需要。

    隻要他活得好好的就行。

    都走了，跟他有什麽關係。

    攥得太的手指甲抵住了掌心，傳來微微的刺痛，男人晃了晃，茫然地上前走到了楚鳶坐過吃飯的地方。

    屬於楚鳶的氣息已經不存在了。

    “喂。”

    尉婪不知道在對誰說，對空氣，對牆壁，沒有人聽見，沒有人回應。

    “都走啊。反正早晚都會走。”男人在楚鳶的位置上坐下，好像這樣就可以到的存在一樣，起初表還頗為平靜，就宛如這一遭打擊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可是隻是過了幾秒鍾，這表便再也摒不住了。

    異的瞳仁深，浮起的是痛苦和不解。

    為什麽會這樣。

    “我以為……我不會難的。”

    玩世不恭的男人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武和鎧甲，往昔漂亮驚人的臉如今蒼白一片。

    他攥著自己的手指，如同攥住了自己的脈搏。

    心髒一跳一跳的，就快要跳不了。

    他緩緩弓起背，就仿佛疼到了痙攣似的，最後一句渾濁的，混著口齒不清的，近乎乞求的語氣。

    “我以為我失去你這個玩……一點都不會難。”

    伴隨著這句話的出聲落地，一同落下的，是一滴，算不得滾燙的，細小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