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頭問佟聞漓,「阿漓,你這狗,不會連咬人都不會吧,不咬人的狗,應該住到一號公館去才對。」
這是他們對話中第二次提到一號公館了。佟聞漓知道阮煙說的是那片宛如天堂的富人區,那兒的狗不跟來福一樣要乞討生活,他們被溫的主人抱在懷裡,髮茂,本質上是寵,而不是要求他們會吠、會咬人,會看家。
佟聞漓卻蹲下子捂住來福的耳朵,「煙煙,你別這麼說,來福還小,聽懂了會傷心的。」
「它聽懂越南話還是聽懂你夾雜著廣東話的中國話?」阮煙叼著煙,手在那兒笑。
佟聞漓跟阮煙說的話有時候是普通話,有時也是廣東話,阮煙都能聽懂,很早就開始搞音樂,追搖滾,有段時間瘋狂買Beyond的唱片。
可能就是只有阮煙能聽懂,所以才了在西貢最好的朋友。
阮煙大多數時候說的越南話,偶爾也能蹦躂幾個廣東話出來。
旁人看來,一個混著歐樣貌的西貢姑娘用一口流利的本地話跟一個支支吾吾說半天後來索破罐子破摔說起方言夾雜普通話的外地姑娘流的場景,怎麼看都怎麼詭異。
更詭異的是,他們各說各的,一點都不影響他們的流。
佟聞漓著框子裡還剩下許多的玫瑰,嘆了口氣。
「賣檳榔吧。」阮煙開口。
「好賣嗎?」看向阮煙。
「跟煙一樣好賣。」阮煙挑挑眉,深吸一口手裡的煙,「總比花好賣。」
「花賣的不好,有可能是我的越南語說的不好。」佟聞漓這樣說到。
能看懂越南語的文字,甚至都能寫的很練,在課業上甚至還能名列前茅,可偏偏,的發音,總是怪怪的。
「傻。」阮阮下了判斷,越南語說的字正腔圓:「花會枯萎,會死亡,比起要戰勝枯萎和死亡去得到的麗,沉淪和上癮當然才是源源不斷的生意。」
佟聞漓轉頭過去:「煙煙,你說的這個話,太難了,我聽不懂。」
「別裝。」阮煙手輕輕了佟聞漓太,「你個準大學生你跟我在這兒裝。」
佟聞漓笑起來,兩個酒窩漾開來。
阮煙覺得,笑起來的時候,清冷疏離的那種孤僻會褪下去,而後一種不可名狀的覺又會浮現。
瘦小,跟豆芽桿一似的,揣個大籃子,穿梭在人群里,倒是讓人誤會是不是才十五六歲。
可在們的故事裡,們剛度過十八歲。
高中畢業的學歷在們中間,足夠。
但阿漓值得去更上游的地方,去更好的地方。
「賣檳榔吧。」阮煙重複了一句,在黑夜的幽幽寸里找到佟聞漓的眼,「不是說要去上大學,可得努力攢錢呀。」
佟聞漓對上阮煙那雙深邃的眼,猶豫了一下,而後,點點頭。
「我一早就去集市進貨。」
「行,我先預定一斤,要青檳榔。」
「青的?」
阮煙了個懶腰,像是要走,「年輕人流行吃青的。」
「煙煙,我聽說檳榔吃多了不好,你別吃了吧。」佟聞漓攔住。
「那你不如勸我戒菸好了。」笑得狐,敲了敲的頭,「快帶著你的傻狗回去吧。」
說完,就消失在影下。
佟聞漓蹲下來,了一臉委屈的來福,「騙你的啦,心,你,來福。」
而後站起來,再看了一眼竹籃里的玫瑰,撈起籃子,背上。
*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佟聞漓就出門了。
集市便宜質量又好的檳郎要靠搶,儘管趕在太升起之前去了,但能挑到的好的的確不多。
留給的時間不多,匆匆忙忙地回來,撞上了正要出門的佟谷洲。
他今天明顯是收拾過了,穿上最面的整套的中山服,襟上的盤扣扭到最上面一顆,頭髮盡數往上梳,頗有從前在相片中看到的他年輕時候的影子。
臨走前,佟谷洲往自己的口袋裡塞著一個紅包,佟聞漓掂量了那厚度。
不。
想問,佟谷洲卻不由分說地帶上了帽子,帶著往外走。
佟聞漓眼神略過那筐子檳榔,想起跟阮煙的承諾,折回來也帶上。
*
天積寺早早地就滿了人,人人不離手的扁擔籮筐此刻都被放置在寺廟大門外,佟谷洲讓佟聞漓站在寺廟大門的那棵歪脖子樹下等他。
往上抬頭,看到寺廟門口供奉的盤香倒立旋轉,那香熏的人眼花目眩。
扭著腦袋試圖從那些盤香中找到哪裡是開始,哪裡又是結局,但修羅古剎目齜盡裂,青面獠牙,神佛惡鬼,實在是混淆難分。
於是只能垂下頭來,背著那一筐的檳榔,看到眼前的佟谷洲費力地開人群,進前面扎推了麻麻的人群里。
周圍四肢周全的人強力壯,他靠著只有那一條能承重的在沙丁魚罐頭一樣的人群里。
從人群的隙中看到裡頭主事的人唾沫橫飛不耐煩地揮手,看到佟谷洲笑滿面地拿起那準備好的紅包,再看到原先一臉不屑的人嘖嘖,在他面前的本子上揮舞著寫了幾個大字,然後佟谷洲一臉的張才鬆懈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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