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佟聞漓未再有表達了。

未來對來說，是捉不定的盲盒。

*

西貢街頭的除夕氣氛比河更濃厚。

前些年的這個時候，佟聞漓一般都是躲在自己的那個小公寓裡，在沙發上給別人翻譯東西，也不管外頭的日子到底過到了哪一天。

有時候把法語翻譯越南語，有時候把越南語翻譯法語，有時候甚至把法語翻譯中文 。

咬著鋼筆頭，料想兩年前的自己，一定沒有想到，從來都是弱點的語言能力卻變了那些個打發孤獨的夜和賺到錢的工。

今年回了西貢，打算出去逛逛，沒讓先生陪，只說一個人想要出來看看。

先生同意了，但說臨近年關，外頭還是有些，於是上了finger遠遠地保護著。

佟聞漓其實沒想去堤岸的，但那兒的煙火氣實在是太重了，傳統的年味遠遠地就從那扎堆的破敗建築里飄出來，尤其在那些門面後面的巷子裡，孩丟了一個噼里啪啦的鞭炮穿著一紅遠遠跑開，那聲音莫名地就把吸引了過去。

不由地就會往那兒走，在青灰瓦礫屋檐下一家一家的路過。

巷子口下面有家腸店，佟聞漓記得是個汕老闆開的，那年除夕的時候，還給們父倆送腸呢。

站在那店門口，門簾子一開，剛要打聲招呼，裡面卻出來一個佟聞漓沒見過的阿嬸，說著地道的越南話，像是接手了這家「汕腸」。

日暮煙火氣從佟聞漓的腳下融耳邊各式各樣的語言中，佟聞漓扯扯角，走了。

原先住的那個地方被別人買走後歸了改建區，那兒會蓋一個民俗展覽館。佟聞漓看了在牆上的設計圖，看到那展覽館是由留歸國的青年設計師刀的，心想不久後，這一塊曾經連堤岸都不想要的土地上即將就長出藝品。

好的。

出來堤岸後有一個卷著門簾的書報亭。

老闆托著一副厚厚的眼鏡，在那兒對著育彩票的數字。

佟聞漓掃一眼看去，在書報亭那兒發現了自己從前總買的一款雜誌。

那是一份小說報刊，暴的彩封面下是油墨的黑印刷字中文，不像是原版刊印的，像是盜版複印做出來的。佟聞漓從前買過這本中文雜誌，那是剛到西貢的時候唯一能接到的中文讀刊。

那大概是的青春。

去河的這些年卻不曾再看到了。

佟聞漓付了錢，買了一份這個雜誌。

找回來幾個幣，邊突然跑過來一群孩子，二話不說就搶走了手掌里的錢。

佟聞漓要去追，又看到那幾個孩子統統著腳，踩著滿地的菸頭玻璃碎跑了。

忽然想到先生說的，外面的世道不好。

於是佟聞漓順著那群孩子跑的方向，發現他們就住在之前小唐住的那個福利院裡。

福利院像是搬空了，曾經開的滿院子的黃綠的瓦薩維奇已經變了幾抔枯草，原先放滿書本的桌子變了那些流浪的孩子的餐桌，他們蹲在桌子上為了剛剛搶到的佟聞漓的那幾個幣而大打出手。

吵鬧聲驚了牆壁上掛著的那幾個字，那翻譯過來「仁心仁德」的字畫掉下來，砸落一地灰塵。

原先擁在一起的人被這靜怔住有半刻的靜止，而後又爭吵起來。

佟聞漓看著落在自己腳尖上的塵土，想起當年就是在這兒，小唐篤定地說「他會變這個孤兒院的繼承人，為像院長一樣心系正義和念慈悲的人。」

他清澈的眼睛是不論過了多久都不能忘懷的存在。

但世事易變遷，孤兒院倒閉了，小唐也只是留下了一封信說，他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

佟聞漓回來後就自己上了閣樓。

先生晚間到家，聽奈嬸說阿漓小姐回來後臉就不太好，晚飯都沒有吃，早早地就回了房間。

他把手裡的外套遞給奈嬸，去了住的那個西邊的小閣樓。

他敲了敲門，裡頭悶悶地一聲：「誰？」

「我。」他回到。

「等等。」

繼而傳來拖鞋趿拉的聲音，那聲音傳到門邊，打開一條，看到他，喚了聲：「先生。」

他從門裡看到拉著門，眼底的神里還帶著沒收拾好的憂鬱。

他手的臉：「不讓我進去坐坐？」

佟聞漓鬆了手，把門打開。

小閣樓清爽乾淨，檯燈下放著一本日期是半年前的雜誌。

「晚飯怎麼沒下去吃？」他坐在書桌邊的椅子上，把人牽過來，讓坐在自己上。

「我不。」搖搖頭。

「我聽奈嬸說中午也就吃了一點，怎麼就不了。」

「奈嬸怎麼什麼都跟你說。」

「你要是一日三餐都聽話，還怕別人告狀嗎？」

「那我們年輕人，就是有時候不養生，飲食不規律的嘛。」

「嗯。」他鼻音輕輕哼一聲，「年輕的時候不規律，等老了就得了老胃病。」

佟聞漓轉過頭，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終於是笑起來，搖搖頭說：「就非得說個對仗的唄。」

「走了。」他挪開，放到地面。

「去哪兒？」

他起拿起穿地那件牛仔外套：「吃宵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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