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如我們今晚徹夜暢談，把這份五年發展計劃理出個大概來。」

扶蘇心中充滿迫切的期待，一刻都不想耽誤。

「殿下，這份計劃由你來呈上最為合適。」

「我只適合在幕後出謀劃策。」

「真正站到前臺來的，應該是你。」

陳慶語重心長的說道。

扶蘇愣了下：「先生苦心謀劃，本宮豈能將功勞佔為己有？這萬萬不可。」

「非也。」

陳慶搖了搖頭：「咸百姓或許能知曉我的名聲，但是大秦縱貫萬里，天下百姓有幾個人知曉我陳慶？」

「他們知道我是幹嘛的？我憑什麼提出這樣一份規劃？」

「但是你不同。」

「你是太子，而且素有賢名，在百姓中頗有聲。」

「我說，他們大概不會信。」

「但是你來說，老百姓就算稍有疑慮，也會相信個大半。」

「其中效果天差地別。」

「為大秦計，為天下百姓計，還請太子殿下承擔起這份重任。」

陳慶拍了拍他的肩頭，苦口婆心地勸道。

「這……」

扶蘇思慮良久，終於點點頭。

「先生，來日本宮必將其中緣由昭告天下，不會使先生的名聲埋沒。」

「本宮替百姓謝過先生大恩。」

他深深的行了一禮，態度十分真誠。

陳慶這才出滿意的笑容。

孺子可教也！

這口大鍋終於甩出去了。

原本他就打算讓扶蘇頂在前面的，結果始皇帝非得讓他出頭。

商鞅變法，讓秦國的國力迅速增強。

然後呢？

車裂而死！

所謂的五年發展規劃，必定要及世家大族的核心利益。

陳慶可不想落得和商鞅一樣的下場。

就算始皇帝保他，架不住如今豪門豢養死士的風氣盛行，而且刺殺的手段層出不窮。

萬一哪天去茅房上大號的時候，突然有人從糞坑裡鑽出來，照著他的花捅一刀，那都不算多稀奇。

大秦是嬴政爺倆的，還是讓他們去和世家大族爭鬥吧。

「對了，我還要去瞧瞧火藥造的如何了。」

「三天之要上一千斤火藥。」

「扶蘇，我說你聽。」

「然後你再總結梳理一下，有什麼不明白的，等我回來咱們再商量。」

陳慶思索片刻，滔滔不絕的說出了心中構想。

扶蘇雖然聰慧，但是面對這些從未接過的知識，依舊是一個頭兩個大，只能暫且死記背下大概意思。

不多時，陳慶告辭離去。

扶蘇著他的背影，慨道：「先生才學浩如深海，吾不及其萬一也。」

「殿下，你誇讚誰呢？」

太子妃王氏笑意盈盈的走出來。

「當然是陳先生。」

「我跟你說……」

扶蘇和王氏甚篤，他拉著對方坐下，各種誇讚溢之詞不絕於耳。

「我聽母妃說，陛下打算將詩曼賜婚給陳先生。」

「怎地這麼久都未曾聽到什麼風聲？」

王氏點點頭，突然話鋒一轉。

「咦？」

「是呀。」

扶蘇也覺納悶。

他哪裡知道，嬴政今天馬上就打算提及此事了。

可陳慶的一反骨，又令其重新提起了戒備心理，故此再度延後。

「我今日回娘家探父親，恰巧見到小妹在院中舞刀弄槍。」

「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卻只知嬉戲胡鬧。」

「父親說，不如將早早許了人家。以後有相公、婆家管著，想來就好了。」

「既然陛下並無此意，不如……殿下你問問陳先生意思？」

王氏主提議道。

「這……」

扶蘇頓時為難起來。

他是不得把妹妹嫁給陳慶，如此兩人就有了事實上的姻親關係，自然皆大歡喜。

可王家怎麼突然興起了這樣的念頭？

再說，王家那個小丫頭子刁蠻，和姐姐的溫賢淑截然不同。

拍著良心說，他覺得對方配不上陳慶。

「你就提一嘛，不行就算了。」

「王家也是累世豪門，我小妹子雖然差了些，可相貌出眾，難道還配不上一介府？」

王氏再次勸道。

「嗯，等改天我問問。」

扶蘇點點頭，察覺到了些許不同尋常。

這絕不是王氏一個人的意思。

八是王翦的主意。

他有些哭笑不得。

想不到先生還了人人爭搶的香餑餑。

王氏提醒道：「殿下可切勿忘記了，若是陳先生有意，回來告訴我一聲。」

蒙恬先前不甘被陳慶搶了太子的榮寵，跑去王家商討聯合抗陳的大計。

萬萬沒想到，王翦這個老狐貍轉頭就來了個背刺。

蒙家有蒙恬、蒙毅兩兄弟，一主外一主。他們正值壯年，而且備始皇帝信重，自然不堪居於陳慶之下，要和對方別個苗頭。

可王翦已老，王賁常年臥床。

王家拿什麼去和陳慶爭？

等他們故去之後，對方要是來個秋後算賬，只怕王家要遭逢不測。

因此王翦上答應的痛快，卻暗地譴人去宜春宮傳話，把孫找回來商議聯姻之策。

——

「阿嚏！」

「呸呸呸，讓你們刮土硝，這是把大糞都掏回來了？」

「這味兒也太沖了！」

陳慶掩著鼻子，走進一間寬敞的宅院。

甚至不需要用眼睛看，是聞著那味道他都能找到位置。

「東家！」

「東家！」

「您囑託的事已經辦好了，我等把咸城的茅廁全部搜颳了一遍。」

「請東家查驗！」

銅鐵鋪的老夥計們個個搞得像蒙面俠似的，用麻布把口鼻捂得嚴嚴實實。

「去去去！」

「好好的話從你裡說出來怎麼就變了味兒呢？」

陳慶站得遠遠的，著院子里駁雜的土硝。

「數量不夠吧？」

瞄了一眼后，他不皺起了眉頭。

李乙湊上前，小聲說：「確實不夠。小的稱過了，才一百五十斤上下。」

陳慶猛地轉過頭去。

這差得也太多了！

四川的硝石一時半會兒運不過來，這東西除了方士煉丹會用到，平時本見不著。

不管朝廷和民間，都沒什麼儲備。

始皇帝要一千斤火藥，起碼要一百斤純凈的硝石。

茅廁里刮來的土硝含有大量泥沙等雜質，保險起見，起碼要三百斤才夠用。

「廁你們去過了沒有？」

陳慶突然想起一事。

夏商時期，大城市中已經出現了公共廁所，名做『匽』，俗稱路廁。

咸城中人口眾多，公廁的數量更不在數。

不過這時候的公廁男是分開的，中間隔了一段距離。

李乙猛地愣住，遲疑了會兒才說：「東家，廁那等地方，我等怎麼去得。」

其餘人也面苦：「是呀，臟些臭些都無所謂。我等堂堂男兒，怎麼能進廁。」

陳慶差點被氣笑了。

都火燒房子了，還跟我講這些？

「咳咳。」

「爾等近日勞苦，本全都看在眼裡。」

「或許你們不知道，陛下近日新設一府，名為雷火司，由本來主持。」

話音未落，李乙等人立刻出欣喜若狂的神。

陳慶陞了！

古語有云：一人得道，犬升天。

他們放棄了回家的機會，跟在陳慶邊任勞任怨，不就等這一天嘛！

「雷火司初設，人手缺額極大。」

「吏員起碼有百八十個空缺，丞的位子都未定下。」

陳慶掃視了一圈，在每個人的眼中都看到了熱切之。

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吏員也是啊！

丞他們不敢想，能混個小吏，也算宗耀祖了。

「唉……」

「只可惜陛下代的第一樣任務本都無法完。」

「罷了，本這就去向陛下請辭。」

「我本微末之輩，何德何能居於高位？」

「還是回代郡開銅鐵鋪吧。」

陳慶嘆了口氣，轉要走。

「東家不可！」

李乙慌忙攔在他的前面：「您是說土硝數量不夠嗎？我們再去刮！」

「咸城的茅廁不是被你們掏空了嗎？」

陳慶故作為難。

李乙猶豫片刻，語氣堅決的說：「還有廁分毫未。小的……小的這就去！」

「東家，我等……願為東家赴湯蹈火。區區廁，何懼之有？」

「大不了被打一頓嘛，又不算什麼。」

「東家，不如今晚宵之時，您為我們請一道令牌，我等連夜將咸城的廁掃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馬上就商量出了辦法。

陳慶這才笑著點點頭。

這才像話嘛！

跟著我陳慶混，還端著架子講什麼禮義廉恥？

那還怎麼出人頭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