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陳慶原本想著，自己為大秦做的貢獻足夠多，說不定嬴政會在婚嫁之事上網開一面。

然而他低估了這件事在嬴政心中的重要。

拍著良心講，始皇帝爺倆待他確實不薄。

上千本奏書，都沒能搖嬴政的心思。

相反，在短短時間，陳慶至上卿，獨掌一府。

恩渥前所未有。

扶蘇更是待他如師長，言必稱先生，連宜春宮都劃出一部分來給他設置府邸。

換後世，遇到這樣的老丈人和大舅哥，誰能拒絕呢？

別說贏詩曼是個材高挑，容貌端莊俏麗的妹子。就是五短材、重兩百斤，年齡三四十歲，怕是也有不人會高喊著：「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陳慶糾結的地方就在於，他想給相里菱一個名分，想堂堂正正三書六禮把對方娶回家。

然而始皇帝兼施，顯然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哼！」

「不知好歹。」

嬴政怒瞪了他一眼，拂袖離去。

陳慶惆悵地立在原地，發獃了許久。

「陳府，我要關門了。」

趙崇與他錯而過的時候，忍不住說道：「詩曼公主最得陛下歡心，一直未曾指婚。陛下願意將下嫁於你，乃是天大的恩賜。」

「你到底是作何想的？居然推辭不就。」

陳慶緩緩搖頭，嘆息不語。

趙崇翻了個白眼。

要是始皇帝願意賜個公主給他，哪怕天天端洗腳水都求之不得。

陳慶平日里半點虧都不肯吃，如今卻被所，非是偉丈夫所為！

——

「殿下，探聽消息的人回來了。」

一名侍者快步走進暖房之中。

天氣寒冷，扶蘇和太子妃守在熊熊燃燒的爐火前，恩地靠在一起，捧著一卷詩書評議其中的句子。

聽到腳步聲后，太子妃連忙正襟危坐，儀態端莊。

「父皇到底是何事召先生宮？」

扶蘇立刻問道。

「陛下將詩曼公主賜婚於陳府，卻不料……陳府言道自己心有所屬，不願接。」

侍者低聲道。

「什麼？」

扶蘇猛地站了起來：「先生他果真拒絕了。」

「那父皇如何？」

他知道以始皇帝的脾氣，絕對會雷霆大怒。

「後來……」

侍者將事原原本本道來。

扶蘇嘆了口氣，揮手讓他退下。

「先生是之人。」

「只怕詩曼嫁過去，也未必是好事。」

「但父皇的意志又不容違逆……」

他是想想就覺得頭大。

一邊是比手足的陳慶，一邊是自己的親妹妹，中間還有個始皇帝。

扶蘇貴為太子，又能怎樣呢？

「想不到陳先生竟然為了相里家的姑娘，忤逆陛下。」

人更加一些，太子妃以往覺得陳慶此人行事有些心狠手辣，還怕扶蘇跟著他學壞了。

如今看來，倒是誤解了對方。

「唉……」

「義兩難全。」

「明日我先生過來飲酒，開解他一番。」

扶蘇憂愁地嘆息道。

「其實……此事也不是說真就沒有辦法。」

太子妃突然開口。

「此話怎講？」

扶蘇驚訝地轉過頭去。

即使他拼著怒父皇替陳慶求，恐怕也毫無作用。

誰還能改變始皇帝的想法？

「殿下你真是傻了。」

太子妃巧笑嫣然，親昵地了下他的腦門：「忘記我當初嫁過來的時候，秋琴是如何跟來的嗎？」

扶蘇愣了下，隨即恍然大悟。

大秦對平民嚴格執行一夫一妻制度，規定『夫有一妻二妾，則刑聝（guo,割耳朵）。夫有二妻則誅，妻有外夫則宮』。

但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

王侯公卿，納妾十數人者比比皆是。

就連對陳慶這樣的國婿，也有辦法可以鑽空子。

王侯貴族，出嫁兒的時候往往會選幾名妾生一同陪嫁。

一來是為了顯示公主地位尊崇，二來將來也有幾個同父異母的姐妹幫襯，不至於在夫家了欺負。

太子妃嫁過來的時候，便向老夫人討了一名婢，名為秋琴。

博聞強記，聰慧過人，於錢糧賬目一道頗有手段。

為了示以重，太子妃還專門讓老夫人認了秋琴當義，於是便以姬妾的份一同陪嫁了過來。

「你是說，讓母妃賜予相里菱宗室份？」

扶蘇不由倍為難。

要是讓鄭妃知道他的來意，必然不允，說不定還會罵他一頓。

哪兒有親哥哥幫妹夫討小妾的！

「也罷，我就進宮去試上一試。」

扶蘇不忍心看陳慶為所苦，決定先把鄭妃忽悠住。

哪怕今後被罵一頓，也是值得的。

「後宮之事，你手作甚。」

「母妃向來待我親厚，由我去說吧。」

太子妃主請纓。

扶蘇欣喜地點頭：「那就勞煩妃了。」

「不過有一件事，殿下須得依我。」

太子妃話鋒一轉：「我家小妹誰都治不住，但芷茵好似偏偏怕陳慶。不如趁此機會，讓母妃一同賜下宗室份。」

「父親纏綿病榻，為小妹的婚事憂慮許久。」

「如今也顧不得上什麼貴賤之分，便順水推舟便宜了陳慶吧。」

「回頭你把他來，我叮囑他一二，不可輕視了王家之。」

扶蘇立刻張大：「啊？！」

這也太坑人了吧！

王芷茵惡名在外，年近二十了都嫁不出去。

這哪是便宜了先生，分明就是強買強賣啊！

扶蘇踟躕著不敢答應。

就王芷茵那個子，要是還如以前那般招災惹禍，豈不是害了先生！

「哼！」

「殿下你這是何意？」

「舍妹連做個姬妾的資格也無嗎？」

「要不是家父堪憂，如何肯做這種事！」

太子妃兇地瞪著他。

扶蘇把頭轉到一邊，還是不肯答應。

以王芷茵的名聲，別說門當戶對的人家，就算想下嫁，怕是也無路可尋。

什麼王賁堪憂，只不過是託詞。

照目前的形，再過二十年，恐怕王芷茵也嫁不出去。

「殿下是不肯答應了？」

「呵，你倒是知道替陳慶著想，親兄弟也不如你這般。」

「詩曼是你的親妹，芷茵是你的妻妹，怎不見你為們考慮？」

太子妃了嗔怒。

扶蘇搖了搖頭：「不一樣的。」

「好！」

「既然你這般絕，明日我就去拜見母妃，將和盤托出。」

「誰都別想好過。」

太子妃生氣地扭頭到一邊。

王芷茵前次鬧過一場，差點把王賁給氣死。

如今在咸城中，的名聲更是街知巷聞。

所有人都等著看王家的笑話，篤定了王芷茵只能留在家裡當個老姑娘。

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

妹妹都那樣了，似乎也沒什麼委屈不委屈的說法。

給公主陪嫁，總好過嫁不出去惹人嘲笑吧？

「妃……」

「也罷，便一起吧。」

扶蘇重重地嘆了口氣。

有得必有失。

只希將來先生家裡飛狗跳的時候，千萬要念及本宮的一番心意，不要背地裡咒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