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0章清君側，誅佞

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英布和韓信前後腳解決了終大事，但殷嬙的家世、容貌遠在吳敏之上，他心裡難免會生出幾分酸。

但這能怨得了誰？

我把韓信帶去殷府，不過簡短地說了幾句話，殷嬙立時冰釋前嫌，並且對他青睞有加。

你長得跟熊瞎子似的，往吳敏面前一站，人家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差點以死來抗拒。

同樣出寒微，放在韓信上『君子固窮，不墮青雲之志』，而你得到的評價是『窮滾遠點！』。

同樣見了人不太會說話，放在韓信上『謙謙君子，卓爾不群』，而你得到的評價是『向男真下頭！』。

同樣於人生中不上不下的階段，韓信那『鋒芒斂，未來可期』，而你得到的評價是『普信男能不能趕去死啊！』。

大家都是年人了，你自己長得啥樣心裡沒點數嗎？

什麼樣的鍋配什麼樣的蓋，難道還能賴我厚此薄彼不？

「我夫人是皇家公主，平素往來的閨房好友多有出高貴、天生麗質者。」

「待你再立下功勞，本侯一定給你選個年輕貌的，促你結良緣。」

陳慶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英布心中的霾瞬間消散了大半，臉上重新堆起笑容：「多謝侯爺厚，末將願為您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陳慶心灰意懶地擺擺手：「你先回去吧。」

等英布走後，他才嘆息道：「這都什麼事啊！」

「沒老婆不行，有了老婆長得丑還不行！」

「據傳小鬍子一通演講就能讓德國青年熱沸騰，哪怕派他們去吃屎都能哐哐造兩缸。」

「我怎麼就沒這個本事！」

宴席散場后，下屬們分別離去，繼續盡職盡責地履行職務。

李左車跟隨陳慶踏上了尚未完工的水泥大橋，去渭河南岸的石庫、木料場巡查。

「侯爺，下近日在城中通行時，偶見衙役從下水道中驅逐貧民，忽然生出一條妙計。」

一直走到大橋正中，河面上的狂風撲面而來，絕對不可能有第三人竊聽到隻言片語，李左車才箭步上前，神神地湊到陳慶邊。

「什麼妙計？」

陳慶心裡咯噔一下，已經猜到了答案。

「水泥道分隔咸南北，盡頭離咸宮並不遠。」

「平日的維護修繕雖然歸史府管，可他們缺能工巧匠，一向是發文來務府調人。」

「假若……」

李左車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神愈發危險。

「你是不是還想放飛紙鳶，通過繩子的長短推算出下水道與寢宮之間的距離。」

「等時機一到，不聲不響地潛宮中，挾持陛下或太子？」

陳慶神凝重地說出了他的打算。

「世間真豪傑，唯侯爺一人爾。」

「您早就想到了？」

「此事可行否？」

李左車盤算了好幾天，才決定與陳慶主商討。

「行，怎麼不行。」

「只不過……」

真他娘的離譜！

韓信用過的法子，居然被李左車提前想到了！

《事紀原·卷八紙鳶》中記載，陳郗與韓信謀造反，韓信就想從挖一條地道直通未央宮。為此還專門派人放風箏來測算未央宮的位置和距離。

「侯爺，只不過什麼？」

李左車這條妙計乃當世難得的奇謀，倘若付諸實施絕對能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

「本侯當初還想過，運送一批炸藥埋在咸宮下面。」

「等無力回天之時，就拼個魚死網破。」

陳慶淡笑著說道。

「侯爺深謀遠慮，非在下所能及也。」

李左車豎起大拇指，心悅誠服地誇讚。

陳慶話鋒一轉：「可現在咸宮的是太子扶蘇。」

李左車怔了下：「湯谷的地勢易守難攻，但它的缺點也很明顯。」

「只要谷口不遠架設數門大炮，派兵嚴陣以待，任始皇帝有天命加，也休想逃出來。」

「我等挾持了太子扶蘇，江山易鼎只在朝夕之間！」

陳慶緩緩搖頭：「你說的這些，本侯考慮了無數次。」

「可咸宮裡的是扶蘇。」

李左車這才反應過來：「侯爺，大事可容不得婦人之仁啊！」

陳慶能到他的失和急迫，但態度依舊堅決：「李兄，江山易鼎之後，你想要什麼？」

「報仇雪恨，揚眉吐氣？」

「恢復祖上榮？」

「封侯拜相，名天下？」

李左車咬著牙關說：「侯爺，李某原本已經認命了。是你登門求賢，將我收務府門下。」

「自從察覺你的心思后，李某為了報答知遇之恩，暗自謀劃，費了不知多心機。」

「結果……」

他側向橋下冰封的河面，「武將死於戰,文臣死於諫。」

「今日李某就一死……」

陳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對方：「李兄先聽我一言。」

「扶蘇集萬眾民心，挾持他非但難以如你我之意，反而會惹來彌天大禍。」

「世人皆視我等為仇寇，恨不能得而誅之。」

「皆敵，寸步難行。」

「連麾下士卒討一碗水喝，都要擔心百姓會在裡面下毒。」

「李兄覺得這般況下，還能事嗎？」

李左車被冷風一吹，發熱的腦袋冷靜下來。

「那依侯爺之見該怎麼辦？」

陳慶鬆開了手：「大勢不可違。」

「唯有舍易而取難。」

「兵對兵、將對將，擺明車馬戰上一場，再做分曉。」

「哪怕事敗了，你我也有一條退路，不至於落個死無葬之地。」

李左車猶豫不定。

王敗寇，哪有第三條路可選！

但侯爺說的也沒錯，挾持了扶蘇之後可謂進退兩難。

殺又殺不得，降又降不得。

稍有疏忽讓扶蘇逃出去，便是萬劫不復！

「本侯第一天來咸的時候，在麒麟殿中陛下與重臣審訊。」

「當時我就說過，陳某從未想過造大秦的反。」

「到了今天也是一樣。」

「本侯所為，乃清君側、誅佞的正義之舉。」

「天道昭昭，忠心可鑒！」

陳慶大義凜然的發言，讓李左車不知所措。

士人眾口一詞，朝中最大的佞就是你！

結果現在你要反過來清君側，誅佞？

「然後呢？」

李左車神思不屬地問道。

「與不還在兩說，倘若出師不利，你我就是兩枯骨，還談什麼然後？」

陳慶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兄，歷史終會證明我們無罪。」

「哪怕殺得山海，後世依舊會讚頌你我的英名。」

「跟著本侯干，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