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7章願得此長報國
獄卒著頭皮作揖道:「蒙尚書,黑冰臺自有規矩。非得統領大人準許,否則牢門誰都不能開。」
蒙毅氣道:「你家統領在哪兒,去請他過來!」
獄卒低著頭支支吾吾:「統領大人不在府衙。」
蒙毅瞪著眼睛兇神惡煞地喝道:「你一介無名小卒,莫非想為難老夫?」
「來人,破門!」
獄卒驚惶地喝道:「不可!」
「擅闖詔獄乃是死罪,蒙尚書別讓我等難做。」
蒙毅冷笑一聲:「死罪?」
「老夫倒要看看……」
話音未落,幽深的走廊傳來凌而沉重的腳步聲,甲葉撞擊發出清脆的金鳴。
趙崇黑著一張臉健步如飛,後是大批全副武裝的悍兵卒。
蒙毅收斂了囂張的臉,不不地說:「趙統領不是外出公幹了嗎?」
趙崇還以微笑:「蒙上卿大駕臨,本統領自然不敢怠慢。」
「聽聞您要來詔獄中審案……」
他向監室的陳慶瞥了一眼,才慢悠悠地說:「不知審完了沒有?」
蒙毅正道:「還趙統領行個方便,陳慶這逆賊……」
趙崇強地打斷了他的話:「若蒙上卿要問話,本統領可以網開一面。
「可您要提審詔獄中的人犯,必須有陛下的詔書,或者監國太子的許可。」
「否則恕本統領不能從命。」
蒙毅大為火:「趙崇,陳慶氣數已盡,枯坐待死而已。」
「你此時回護他,不怕將來被打逆黨嗎?」
趙崇不卑不:「無論順黨逆黨,本統領唯皇命是從。」
「未曾見得陛下的詔書,刑部提不走詔獄中的人犯。」
「這是規矩。」
蒙毅氣極反笑:「好好好,趙統領秉公執法,老夫敬佩。」
「總有你後悔莫及的時候!」
陳慶看了半天的熱鬧,笑嘻嘻地喊道:「蒙上卿,本侯知曉你的來意。」
「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附耳過來。」
他招了招手,主站到圍欄邊。
蒙毅心底泛起了狐疑,可是想到趙崇率領上百兵守候在旁,難道還怕出什麼幺蛾子不?
「老夫且聽你一言。」
他剛湊過去,陳慶突然從圍欄中出手,一把薅住了他的領。
砰!
只一拳,打得蒙毅眼前天旋地轉,金星冒。
「啊……」
他力掙扎著退後兩步,大道:「陳慶行刺朝廷重臣,快殺了他!」
趙崇以及麾下的兵卒一不,置若罔聞。
陳慶叉著腰開懷大笑:「老登你腦袋不靈,手也差強人意呀。」
「這回本侯又多了一項罪名,別忘了給我添上。」
蒙毅捂著腫起的眼睛氣急敗壞地罵道:「陳慶你不得好死!」
「你不得好死!」
趙崇給手下打了個眼:「保護蒙上卿離開。」
蒙毅不停吸著涼氣,在兵卒的團團簇擁下罵著退回到昏暗的走廊中。
陳慶角出玩味的笑容。
華佗、扁鵲也難及我的本事。
蒙毅老登聽到我落難之後,竟然垂死病中驚坐起,沉痾痼疾不藥而癒了。
你吊著一口氣,就是為了等我死在你前面嗎?
「雷侯。」
趙崇站在半明半暗的燈火下,語氣沉重:「你這是何必呢?」
「陛下本就怒氣未消,你收斂些不好嗎?」
陳慶指著自己:「本侯都躲到詔獄中了,還想怎樣?」
「難不真遂了蒙毅老登的心思,他讓我去死,我就趕去死嗎?」
「沒那個道理。」
趙崇唏噓長嘆:「江山易改,本難移。」
「算我多話了,多保重。」
抱拳作揖后,趙崇帶著其餘的人手迅速離去。
陳慶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世間之事,不是東風倒了西風,就是西風倒了東風。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公卿世家的反撲如火如荼啊!
怎麼,你們還想拆了務府,把秦墨一門打深淵,重回昔日君臣濡沐的好時?
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來了就是來了,我不能當自己沒來過!
——
夜已深。
監室漆黑寂靜,凜冽的寒風不斷從小窗中灌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響。
陳慶面壁而坐,神態莊重而嚴肅。
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要走好、走穩。
一旦行差踏錯,不知道會額外折損多人命。
輕輕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陳慶緩緩睜開了眼睛。
「今日也罷兵休戰。」
「累了,不了。」
銀鈴般的笑聲響起,「殿下,妹婿好著呢,犯不著你心。」
王菱華憑藉人的直覺得知——每天夜裡都會有人來此探,而且還是一名子。
扶蘇啞然失笑:「先生,本宮晚來,請勿怪罪。」
陳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飛快地轉過。
「殿下,你……」
王菱華巧笑嫣然:「妹婿過得如此瀟灑,怎麼不派人告知殿下一聲,省得他天天長吁短嘆,茶飯不思。」
陳慶老臉發紅:「微臣哪裡瀟灑了,一盞青燈,一壺茶,聊以度日而已。」
「二位快請進。」
他立刻從枕頭下翻出了鑰匙,把牢門打開。
王菱華手裡提著個三層的食盒,略微收拾了下,就把裡面的酒菜一樣樣拿出來擺好。
「殿下,你陪妹婿喝幾杯吧。」
「妾就不攪擾了。」
說罷就準備帶侍從出去。
陳慶招呼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見外?過來坐吧。」
王菱華笑著打趣:「你這裡味道重得很,你不嫌棄,我可坐不住。」
「告辭啦。」
陳慶回過頭來,扶蘇已經斟滿兩杯酒水,並給他遞來一杯。
「殿下。」
「微臣一時莽撞,又給你添麻煩了。」
「不過……就算此時此刻,微臣還是說一句,田舟的功績不下於閻家救國之功。」
「而且閻夫人、閻樂不過是功臣的眷屬而已,朝廷恩榮也要打個折扣。」
扶蘇笑道:「再來一次,您還是依然如故對嗎?」
陳慶點了點頭:「沒錯。」
扶蘇舉杯了下他的杯沿:「先喝了酒再說。」
清冽甘醇的酒水下肚,他長長地嘆息一聲。
「先生財、好,喜奢靡樂。」
「可本宮始終覺得,您是世間有的志存高遠,心繫天下之能士。」
「在您眼中,本宮時常能察覺到一悲天憫人的懷。」
「無論是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販夫走卒,鄉野村夫,您是發自心喜他們的。」
陳慶如同中了定般愣在原地。
殿下竟然看出來了。
我熱這片土地,熱這裡的人民,哪怕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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