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皓十六年，大旱依舊。

    直至年末，南方突然連下數月大雨，氣候惡劣，地震頻發，從全國大旱轉變為北方旱死，南方澇死。

    在極端暴雨之下，河流決堤，洪災過境，淹沒數十郡之地，遼闊地平線上一片汪洋。

    “如此災害，千古未有，任何一個王朝都不可能扛過。”

    老和尚給出評價，悲憫天人。

    林傳承千年，是一部活著的曆史，釋菩提自己也活了漫長歲月，仍然為這場滅世災害到驚悚。

    張武三人一路走，一路在名山大川裏開辟藥園，留下諸多底蘊和後手。

    張武完全不怕釋菩提掏他藥田。

    老和尚最多還能活個幾十年，這麽短的時間，這些藥變不千年靈藥，采之無用。

    等老和尚一死，憑林那些後輩，拿什麽破開張武布置的風水格局？

    就這樣風餐宿，遊曆天下，他們去過大坤最西邊，見到異域風，又南下至儋耳城，四周大海環繞，一無際。

    酒樓房間裏，張武洗了個澡，正對著銅鏡用刮刀剃胡須。

    他的容貌早已定格在年階段，不會長胡子。

    但為了不破綻，他早先隻能假胡須。

    而今可以神駕馭質，剃了頭，隻需催便可一夜之間生出長發，長胡須自然是小菜一碟。

    長生是他的終極，為了不餡，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

    尤其臉上。

    他如今已四十歲，步中年階段，眼角應該有皺紋，皮也不該像年輕人那般致。

    這些都需要氣上臉，細致微的對著銅鏡一點一點收臉上的，形皺紋，再把皮吹漲起來，看上去比較鬆弛，可以顯出年齡。

    即便張武對此早已駕輕就，還是檢查過一遍又一遍，才會出門見人。

    六叔和老和尚都是智慧近妖的存在，一點蛛馬跡都瞞不過他們，小心謹慎方得萬年船。

    忙碌一番，張武推門而出，從二樓往大廳裏看去。

    儋耳城太過偏僻，人也不多，大中午隻有稀稀疏疏兩三桌客人。

    馬六就在隔壁，張武沒多想，一邊推門一邊喊“六叔”。

    結果一開門，便見老六正慌收拾著桌上的紙張，疊起來揣懷裏，頗有做賊心虛的意思。

    張武怔了怔，裝作不以為意問道：

    “六叔，朝廷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暫時還沒有。”

    馬六搖頭，起相迎。

    著六叔蒼老的麵容，張武心裏一聲歎。

    歲月無，六叔頭上的白發越多了，氣衰敗，腳力經常跟不上，功力也漸漸退化。

    年初，老四蕭景塵帶著二十萬邊軍橫掃天下，直朝京城殺去。

    所過之，災的各郡全無抵抗之力，大坤的社會秩序也全盤崩潰，京城猶如一座孤島佇立在大海中，隻等蕭景塵打過去，一決勝負。

    按照張武估計，景皓帝中了祭壇詛咒，沒有多久可活，五年便是他的極限。

    如今已是第六個年頭，早該傳出他駕崩的消息，可直至現在都沒有音訊。

    張武的想法很簡單，自己躲得遠遠的，讓景皓帝憋屈至死，一智謀全無用武之地。

    等蕭景翊和老四打得兩敗俱傷，自己和老和尚便回京滅了他們倆，掃平大患。

    此乃生存之道，絕不容任何心慈手。

    蕭家這三兄弟全是當皇帝的料，帝王之道有一條基本準則，那便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不殺他們，等他們坐穩了江山，必定揮屠刀殺你。

    要麽臣服，要麽去死。

    沒有第三條路。

    張武向來喜歡掌握主權，絕不容許別人把刀架在脖子上，才後知後覺。

    “六叔，要不我們往回走吧，躲在京城外麵，不參與他們的鬥爭，蕭家兄弟不論誰活，最終贏得都是我們。”

    “再等兩日吧，叔派人出海打探消息，應該快回來了。”

    馬六拍了拍張武肩膀，攬著他走出房間，準備去大廳裏吃飯。

    海外究竟是什麽樣的，有沒有無上宗師，這些關乎蕭景塵的實力和底蘊，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張武無奈，隻得點頭同意。

    把老和尚也出來，三人吃了些素齋，青菜，聊起修煉的事。

    流一番心得，張武詢問道：

    “師兄，你我如今也算走到了人世之巔，非無上宗師不能奈何你我，但我覺無上宗師之境並不是修行的盡頭，再往上，是否還有境界？”

    “自然是有的。”

    釋菩提說道：

    “我輩修士，人有限，至多活二百來歲，但人心無限，據我林那位無上宗師的手書記載，他自己便探究到了更高的層次，隻是年老衰，沒有邁進去而已。”

    張武虛心請教道：

    “那個境界什麽？”

    老和尚雙手合十，麵崇敬說：

    “我佛門認為此境界證得了羅漢果位，稱之為羅漢境，而不信佛者，則稱之為陸地神仙。”

    “陸地神仙？”

    張武呢喃自語，思索著這四個字的含義。

    自己可以呼風喚雨，已算是有了些神仙手段。

    然而這並不是真正的仙法神通，更做不到大手一揮，讓天空憑白的刮風下雨。

    說白了隻是人影響環境，通過長嘯引起大山應，講穿了一文不值。

    至於修仙的金丹、元嬰之類……這個世界的修煉之道，絕沒有那麽邪乎。

    想了想，張武又問道：

    “陸地神仙之上，還有境界嗎？”

    老和尚頷首道：

    “應該有，但我也不清楚是何境界，不過據我林開宗祖師講，修煉的終極目標，不外乎兩樣。”

    “哪兩樣？”

    “堪破生死之謎，長生不死，以及破碎虛空，飛升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