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球落下的瞬間，釋菩提瘦削的軀，驟然變得雄偉霸道，皮化為金銅，雙臂突顯出鋼筋般壯的。

    一掌轟出。

    “鐺！——！”

    一聲暮鼓晨鍾般的金鐵巨響，仿佛金柱狠狠敲擊在洪鍾之上。

    落下的鋼鐵火球在空中猛地停頓了一下，恐怖大手印浮現於球表麵，直接將火球暴力拍扁，沾在上麵的烈焰也被掌勢轟滅，直墜落。

    張武讓了一下，看著砸落在邊的鋼球，麵孔忍不住搐。

    他萬萬沒有想到，李風淵竟然把攻城車都搬上山了。

    風水格局的厲害之，主要在於改變磁場，影響人心，但需要人家陣才行。

    若是一直在斜坡上用火球砸你，倒也不至於破壞格局，隻是躲在裏麵的人，會比較狼狽。

    “師兄，我們倆聰明反被聰明誤，怎麽整？”

    “拿出你的長項便是。”

    “我的長項？”

    張武怔了怔，低頭看向自己下。

    “……”老和尚麵無語之，“你善於用毒，將他們放倒便是。”

    “你來我往，打雪仗？”

    “……”老和尚。

    今日的師弟，著實不靠譜。

    張武戴上銀手套，撿起被打扁的鋼球，有臉盆大，在手裏掂了掂，一袍子，出腰間的寬大束帶，從上麵取出一個紅小藥瓶。

    接著運轉力，變金剛指，在變形的鋼球上摳了幾下，弄出個小，剛好把小藥瓶塞進去。

    舉起鋼球，比劃一下重量，距離斜坡有近三百米，正把鋼球給釋菩提來扔，斜坡下又一顆沉重火球橫空而來。

    這一次投擲得比較偏，沒瞄準山頂中心，落在遠“咚”地將一塊巨石砸得四分五裂，火焰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下經久不滅。

    與此同時，一幫被控製心神的長生宗弟子，出現在山坡口，開始往地上傾倒火油，準備放火燒山。

    張武手臂猛地發力，將手中鋼球狠狠擲出，“轟”的一聲破空呼嘯，鋼球碾落下。

    口有一人瞬間被砸得碎，霧伴著紅毒煙在空中飛灑，形一片紅霧區，被籠罩的眾人紛紛倒下。

    張武蹙眉說道：

    “師兄，不能再等了，人家能弄來一臺投石車，過幾日便可以弄來十臺，屆時飽和攻擊，整個山頂沒有我們落腳之地，非被出去不可。”

    “不急，他這般靜，火橫天，必定驚長生宗，且看看姬莫愁到來之後的反應再說。”

    魔門長老在長生宗腳跟下作，欺辱至此，但凡有脾氣的人都不能忍。

    然而足足過去一整天，山頂被砸得一片狼藉，火油硫磺的味道熏得人睜不開眼，依舊不見長生宗的高層麵。

    釋菩提應片刻說道：

    “他們來了，隻是沒有頭，想最後撿便宜。”

    張武歎息道：

    “大教的智慧，不容小覷，沒那麽好利用。”

    釋菩提沉默了一下問道：

    “這李風淵是否擅長用毒？”

    “不擅長。”

    張武肯定說道：

    “與師兄你一樣，不喜歡研究下三濫手段，算是比較正派的人。”

    釋菩提仿佛下了決心，沉重說道：

    “此番我若遭劫，還請師弟你庇護我林傳承不滅，並將諸多神功和方傳下。”

    張武肅然起敬。

    “師兄你放心去便是，此番得我一就，為佛金，林底蘊將不弱於大教。”

    “阿彌陀佛。”

    釋菩提臉上浮現出一悲壯之，用黑布蒙麵，瘦削軀昂首立，法如龍朝外走去。

    他才離開白霧籠罩區域，立時便讓山頂斜坡安靜下來。

    “張武？”

    李風淵雙眸出兩道，著對方如淵似海的氣勢，心裏暗暗吃驚。

    此子不像是走出來的，而是宛如龍王降世，從大霧中乘風布雨而來。

    呼吸、心跳、神，與雨水落下的頻率完全一致，整個人的生命氣息都與風雨大地結合在一起，給人一種覺，麵對此子，就仿佛在麵對整個風雨世界。

    “這般意境，無上宗師無疑，隻是，此人老邁，又是頭，不像張武。”

    李風淵沒有輕舉妄，撚了撚黑痣上的，客氣抱拳問道：

    “不知朋友從何而來，在下找張武，他在否？”

    老和尚沒有接茬，隻是平靜說道：

    “十息之，退去。”

    “看來你便是張武的護道者了，他小小年齡，就無量，後若無人護持，絕難突飛猛進。”

    “還有五息。”

    老和尚不想廢話，隻是雙目宛若兩盞神燈盯著對方，心靈牽天地大勢，一可怕的意誌，令方圓十丈的細雨全都違反常理般懸停在空中，環繞在他邊緩緩移著。

    一瞬間，李風淵隻覺神刺痛，那雙眸子幾乎要將他烤化，令他無法直視，必須低頭避開。

    隻此一手，李風淵便清楚，自己不是這個老頭的對手，當下說道：

    “朋友，就此退走，在下無法差，不如你我以一招為限，過一手？”

    “最後一息！”

    老和尚全袂翻飛，隨著雙手似太極般在空中劃過，麻麻的細雨被吸雙掌之中，形一團劇烈翻滾的水花氣勁，仿佛把風雨大地都了一團，讓人覺他化作了偉岸巨人，不可抗拒。

    李風淵心驚，神被鎖定，跑已經來不及了。

    倉促之下脖頸青筋暴突，全氣勢在筋骨響聲中極速提升，整個人像火山被點燃，七竅中噴湧出可怖的熾烈高溫，令空氣溫度急劇攀升。

    “殺！”

    一聲金剛怒目般的巨吼，仿佛在深水山澗中炸開，悲天地。

    李風淵以煙桿為刀，驟然劈出三十丈長的滔天烈焰刀氣，仿若一座火海刀山橫臥於天地之間，將山頂都照亮了，璀璨無比。

    而老和尚凝聚的風雨大地水團，也帶著沛然不可抗的萬傾怒濤之力，宣泄發而出，撼刀氣。

    “嘩嘩嘩——”

    天地間的雨水在蒸發，山頂被細雨浸的草木無火自然起來，仿佛烈日在對抗風雨天氣。

    恐怖長的刀氣，狠狠與風雨水團撞擊在一起。

    “鐺！！——！”

    烈焰刀氣猛地一頓，一即潰。

    但力道餘勢沿著風雨水團順勢而下，狂暴轟擊在地麵上，將斜坡上的山石轟地掀飛，瘋狂朝外倒卷，投石車也散架一地，真有毀天滅地之威。

    老和尚的天人合一意境，被這一刀衝擊得七零八落。

    他打出的風雨水團也猛地炸開，但一凝而不散的水花氣勁，卻驟然出，穿刀，一下將李風淵膛擊穿。

    一招過後，天地安靜了。

    淅淅瀝瀝的小雨還在下著，打在人上冰冷刺骨，很快將點燃的草木澆滅。

    火曇花一現，連餘熱都被淹沒。

    李風淵膛出現一個前後通的，有碗口大小，像是被激穿的一般，截麵平整。

    但他的在膛右側，並未傷及心髒。

    “多謝前輩手下留。”

    李風淵麵蒼白，口在生長愈合，神駕馭質，以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蠕。

    但修複傷勢需要大量的神氣，這一次傷，相當於減了他三十年的壽命。

    老和尚臉平淡，沒有回應。

    李風淵抱拳行禮過後，神複雜的轉踉蹌離開。

    但還沒走出多遠，便見下山路上堵著幾道威嚴的影，仿佛五座大嶽鎮在山路上。

    “長生宗主？”

    李風淵眸子一凝，著姬莫愁後的四大長老，突然失笑搖頭道：

    “正道第一的長生宗，也不過如此，我這魔宗妖孽在你們地頭上為非作歹，不第一時間鎮我，反而要別人將我打傷才出來撿便宜，真讓人不齒。”

    “死到臨頭還？”

    三長老杵著龍頭拐杖，殺意沸騰。

    相比他們這些老怪，這魔宗長老隻是初無上宗師的新手，剛剛與老和尚一戰，已讓眾人探到他的極限，很難再有活路。

    李風淵沒有臨死之前的慌張，平靜接著命運的安排，在來天玄山之前，他便清楚自己死定了。

    任你智謀再高，麵對陳老魔這等陸地神仙，也如同小孩子一般，翻不起任何浪花。

    不是死於敵手，便是被陳天生……吸幹。

    回首往事，看看自己這一生，李風淵神恍惚。

    “如果有選擇，我寧願一輩子當土匪，與兄弟們喝酒吃，把臂言歡。”

    “爬高了，沒有江湖義氣，隻有爾虞我詐。”

    李風淵抬起頭，著眼前的五位無上宗師，目堅毅，雖重傷，但戰意醞釀，比之前對戰老和尚時更高。

    “我不是我，丟了本心，不如歸去。”

    他的眸深沉，軀筆如破青天。

    這般視死如歸的模樣，讓姬莫愁一愣，知道對方不準備活了。

    不過，一位無上宗師，就這樣殺掉，實在可惜。

    想要吞並葵魔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總要有個威足夠高，影響力足夠大的長老帶頭投誠，才好收服其他弟子。

    “李風淵，本宗主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棄暗投明，歸降我宗，我可以饒你一命。”

    “饒我？”

    李風淵大笑出聲，洪亮充滿嘲意的聲音讓四周刮起狂風，山上的樹葉都被震得嘩嘩作響。

    “我李風淵橫行江湖近百載，即便最落魄的時候，被人追殺，不得不上山為匪，也從未有過跪下求生的念頭，蒼天讓我活一世，隻有站著死，沒有跪著生！”

    “你……”

    姬莫愁微微變了臉，四大長老也是詫異，沒想到這廝骨頭這麽。

    人越老，實力越高，越怕死，這幾乎是定律。

    微末之時，反正一無所有，舍得一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待到位高權重時，經過無數的努力和坎坷，不知多次的委曲求全，才有今日的就，自然會畏手畏腳，貪生怕死。

    姬莫愁臉上出一欣賞之，沒想到魔宗還有這等人，當下耐心勸道：

    “你來天玄山，定是陳老魔指使，此山離我長生宗隻有一步之遙，風吹草都會驚我等，陳老魔擺擺明了讓你來送死，如此無無義之輩，這葵魔宗還有什麽可眷的？”

    “陳老宗主對我確實不仁。”

    李風淵一聲歎，訴不盡的落寞。

    “然而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自當忠肝義膽！”

    “從我加葵魔宗的那一天起，我的命運便與宗門相連，能有今日之就，能修無上宗師，也全是拜宗門所賜，他不仁，我不能不義。”

    李風淵攥著煙桿，伴著疾風驟雨，天空中的滾滾悶雷，他氣息仿佛與雷聲凝結為一，渾圓一，化為雷公，戰意直衝雲霄。

    “漫說我現在還站著，就算是被你們殺了，挫骨揚灰，我生是葵魔宗的人，死也是葵魔宗的鬼！”

    “好個漢子！你想找死，老夫便全你！”

    大長老威嚴無比，周有幾道龍在繚繞，高大影驀地一閃，已欺至李風淵三丈之。

    這一拳像是突破了時間的界限。

    在李風淵眼裏，大長老的拳頭很慢，好似蝸牛爬桿，但理智告訴他，對方這一拳快得比閃電還快，比敲天巨錘更有威力。

    “砰——”

    雨幕炸碎，雷聲驟止。

    李風淵隻覺右臂一痛，一摧枯拉朽的力量轟，以暴力將自己從雷聲中打了出來。

    “噗！”

    一口猩噴湧而出，讓他麵如白紙。

    但在重傷之下，他的戰意反而更甚，目視幾人，怒喝道：

    “再來！”

    “老也來會會你。”

    三長老往前一步，一可怕的氣息在彌漫，龍頭拐杖往前一捅。

    “轟隆——”

    空氣像是炸了個霹靂，狂猛無匹的劍形氣勁著空氣，形粘稠氣浪，不斷往前推進。

    “來！！”

    李風淵雙目充，手中煙桿凝聚全力，同樣往前一捅。

    “嘭——”

    氣勁對撞。

    空氣似浪般狂震擴散。

    大片雨幕被氣浪橫掃倒飛出去，方圓二十丈都一片空曠。

    “哈哈哈哈！痛快，夠勁！再來！”

    李風淵氣息翻騰，角不斷溢，但神卻似噴發的火山一般旺盛，猶如生命最後的濃烈，慘烈萬分，充滿悲壯與豪邁。

    又似一段即將落幕的蒼涼悲歌，要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演奏出絕世的風采。

    連姬莫愁在，五人番與李風淵手，直至對方全無一完好，濺天地，倒下再也站不起來。

    突然，嗩吶聲響起，悲愴的曲調響徹大山，令眾人起了一聲皮疙瘩。

    隻見遠方一座雲霧繚繞的山峰上，一道影仰頭，朝天四十五度角吹著嗩吶，蓋過了天地間所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