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幸圍著換間轉了一圈，又檢查了一遍自。

他的圍口袋裡放著一把孤伶伶的鑰匙，上面用一張簡陋的紙寫著「44」，於是虞幸靠這把鑰匙打開了44號柜子，在裡面找到了自己的常服和手機。

沒什麼特別的，手機可以正常開機，他迅速翻了一下，無論怎麼看，這都只是一個正常人的手機。

備忘錄里空空如也，沒能提供任何信息。

虞幸不信邪地左翻右翻，最後在常服的夾裡又發現一張紙條。

【我……我是誰？】

字跡抖，寫下這張紙條的人心境絕不平靜，這句話也很奇怪，為什麼寫紙條的人會忘記自己是誰？

不，應該問，他扮演的這個第一天上班的服務生，為什麼會忘記自己是誰？

如果認真去想，虞幸幾乎可以列出這條線索之下的所有邏輯鏈。

包括他的角在這場推演中的可能存在的定義，又或者烤店會對人進行怎樣的神污染。

但他沒做。

他甚至主放空了大腦，假裝自己沒看到這個線索。

畢竟他不能干擾別人推演嘛。

那乾脆徹底擺爛好了。

順其自然地以這個份去經歷推演任務，好歹還能留一點兒樂子。

虞幸撇撇，把紙條也塞進圍口袋裡，關好柜子，此時距離任務時間只剩下五秒。

他的形幾乎是從原地消失，一陣風一樣地移出了換間，極速掠過蜿蜒的走廊，兩秒就到達了大廳。

這不是什麼能力，只是單純的速度快而已。

來到大廳，他最先到的是烤店大廳整氛圍。

這家烤店沒有掩飾自的詭異，屋頂的燈泛著紅，照在木質的桌面上，反出一樣的芒。

裝修還算巧，桌椅沒有整整齊齊的排列，而是據古古香的木隔斷，打造出了一種錯落有致的。

這和虞幸帶祝嫣吃的那家烤店沒有半點相同，這裡看起來像是一個全新的空間。

烤店好像還沒有正式開始營業，一個客人都沒有，所有的餐桌都沒有開啟，因此半分熱量都沒散發出來。

空氣中凝練著一冷的氣息，虞幸往前走了幾步，只覺這裡不像烤店，更像是昏暗曖昧的酒吧。

一面正在工作的時鐘在櫃檯后的牆上，錶盤上顯示的時間是早上7點。

櫃檯那邊，一個男人正在訓斥一個人。

從虞幸的角度，他只能看見男人的背影和人慘白的臉，汗水浸了人的額發，讓的髮在了臉上。

的穿著和虞幸不太一樣，是一更加正式但不太方便行的士西裝制服，面前的電腦發出幽幽亮，本就煞白的臉被襯托得更加面無。

的眼中著掩飾不住的恐懼和茫然，雙手扣在小腹前，手指無意識地擰著。

而那個男人則人高馬大——起碼得有兩米。

人在男人面前還得仰著頭，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被嚇暈過去。

從這個人的表現來看，虞幸幾乎瞬間就判斷出是個被強行拉進來的倒霉蛋人類，也就是三個候選者之一。

男人的聲音平穩又低沉，但非常有迫力和攻擊。

「如果你再這樣，就乾脆回家吧，我們店裡不需要一個連微笑都不會的收銀員。」

照理說，一個從來沒有推演經驗的人聽到這話，恐怕也會稍微想想，是不是現在回家就能離這場噩夢？

但人沒有任何的猶豫，瘋狂搖頭：「不，不要，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十分勉強地牽起臉上的，挪出一個難看到極點的笑容。

男人這才放過。

「好好工作，要給客人留下熱的印象，懂了嗎？」

「懂，我懂的！」人看著像要哭了，但仍舊努力地笑著。

男人嗯了一聲，轉過。

這一下，虞幸才看見了男人的臉。

他知道人為什麼恐懼到這種地步了，因為男人這副人類的軀殼之上，頂著的，是一張羊臉。

這種覺很奇怪，它有頭髮，這是一顆人類頭顱，可就是擁有一張羊臉。

虞幸知道這個就是領班。

領班可以管理當前班次的所有服務生，收銀的，傳菜的，替客人烤的，都在服務生行列之中。

也就是說，這隻羊臉領班現在是他的上司了。

領班也看見了他，出一個奇怪的笑容。

它了時鐘，表揚道：「你來的很準時，我喜歡你這樣的新員工，不像另一個新來的，他已經遲到30秒了。」

虞幸意識到，羊臉領班說的可能是另一個拿到服務生份的人。

有經驗的推演者不會放任自己在第一個環節就違背規則，所以另一個新員工，很可能也是候選者。

當然，應該不是像他這樣看起來就是為客人烤的服務員，不然的話，他應該會在換間遇上對方。

或者說，遲到的人也是個？

羊臉領班好像對時間概念非常在意，他就這麼經過虞幸，前往了另一條走廊，角無意識地出了一個興又嗜的笑容。

在肩而過的瞬間，虞幸幽藍的瞳中暗一閃，在昏暗之中看清了羊臉領班的牌。

【經理：張小威】

喲，這小羊的名字還人化。

虞幸在心裡默默吐槽。

然後他想了想，發現收銀臺那裡的人還沒有注意到他，於是臉上很快浮現出戰戰兢兢的表。

他邁著小碎步，快步的向收銀臺移，的每一寸都像在訴說他此時的張和害怕。

聽見腳步聲，人猛的轉頭。

一看到虞幸，人就狠狠一抖，因為他系著一件鮮紅的圍，而且高很高，沒有比那個羊臉人矮多。

從黑暗裡朝走來的時候，就像是什麼目標明確的人一樣，很難不把嚇死。

的目像見鬼了一樣。

虞幸的影穿過頂上的暗紅燈，在明與暗之間閃爍。

這讓人很快看清了虞幸的臉。

發現虞幸脖子上頂著的是一張人臉，還是一張過分俊俏的人臉，稍稍一愣，恐懼奇跡般消散大半。

不管怎麼說，在完全陌生的地方看見一個同類，天生就會到親切。

雙手撐在收銀臺冰冷的桌面上，前傾，迫不及待地問：「你也是被拉進來的人嗎？」

虞幸回答之前裝模作樣的朝四周看了看，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出一隻食指，豎在邊「噓」了一聲：「小聲點。」

人被他的態度影響，立刻下聲音：「好、好的。」

虞幸好像一個有一點經驗但仍舊怕得不行的萌新，一邊發抖一邊提醒：「副本的名字寂靜烤店，我覺得我們最好不要大聲說話。」

「好的。」人只會愣愣地應和。

離近了看，虞幸才看出人臉上不止殘留著恐懼，還有一種晦的焦躁。

然而即便如此，也沒有作出過分愚蠢的舉，腳像生了一樣扎在收銀臺，不曾移半分。

甚至沒有在看到其他人的時候詢問到底該怎麼出去，也沒有緒崩潰地把虞幸當發泄對象咒罵或依賴。

雖然害怕，但很沉得住氣。

只能說，系統拉的候選者，確實沒有太差勁。

虞幸再次觀察了人一眼，四十歲左右的樣子，保養得很好，但是眼角已經顯出皺紋。

「系統給你提示了嗎？」虞幸小小聲問。

他在套話，雖然在這個本他不打算費腦子了，但是他還好奇系統會怎麼對待純新人。

是像他一開始那樣沒有任何提示？

還是像方宵那樣，提前告知副本的意義和流程？

對系統來說，灌輸這些概念應該只是一瞬間的事。

人抹了把額頭的冷汗：「給了，我知道系統是什麼樣的東西……它就這麼出現在我腦子裡。」

「它，它讓我活下來，活下來就可以列願清單給我兒子治病……」人咬了咬牙，突然意識到什麼，話音驟停，眼裡浮現起來得有點晚的警惕。

「你怎麼知道，我是候選者？」

只有候選者才會被問有沒有提示吧？

虞幸又看了看周圍，時刻警惕鬼接近，然後才皺著一張臉解釋：「你太害怕了……跟我第一次進推演一樣，我上次也是這個表，阿姨，你要振作。」

人抿了抿。

好的，現在看到虞幸那瞬間的驚嚇徹底沒了，只覺得這小孩是個傻卵子。

不僅話中「上一次」就是「第一次」，也就是直接暴自己是個第二次進副本的半萌新，還對此一無所覺，傻乎乎振作。

甚至，這小孩直接阿姨，整個人都著一沒經過社會毒打的清澈的愚蠢，雖然……四十歲了，確實擔得起阿姨兩個字。

反正這小孩僅僅幾句話，就把自己賣了，如果說之前會因為他是「老玩家」而心生畏懼，那麼現在，只會覺得對方經驗和差不多，都是菜鳥。

哎，年輕人。

人看向虞幸的目變得複雜，眉心的焦躁不知不覺散去一些，越看虞幸越慈。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長鬆一口氣：「我兒子比你小一點，還好他沒進來。」

「我想活下來，我兒子還在外界等我。」

「哦，祝你好運，阿姨。」虞幸被寒冷的溫度得打了個哆嗦，又嘀咕，「不是讓我接待客人嗎，怎麼客人還不來……」

話題撤回推演本。

人又開始張了。

就在這時，從后廚的方向發出一聲凄厲慘。

那聲明顯屬於一個男人，只聽男人發出了幾聲聽不真切的求饒，隨後聲一停，就寂靜了下來。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人額頭滲出冷汗，凝一顆水珠，順著和的臉頰落。

虞幸面上強壯鎮定，但一，果凍一樣把重量在了收銀臺上，站都站不穩。

他們同時聽到了若若現的咀嚼聲。

好像在看不見的空間里，有什麼東西正在啃食，牙齒撕開筋的Q彈覺在腦子裡發酵。

半晌，著抖的氣音終於打破了這令人崩潰的幻想畫面。

「出、出事了……」虞幸結結，「肯定有人死了！」

「是那個遲到的嗎？」人也聽到了羊臉領班剛才說過的話，有個人遲到了三十秒。

這就是在副本里做出錯誤行為的代價？

被吃掉？

人和虞幸的臉同步發青。

這，這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