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安穩的睡夢之中,虞幸久違地做了個夢。
他看見自己一個人站在流淌的江邊,周圍是安靜的濃濃白霧,一些看不清的人影在白霧中若若現,發出朦朧的竊竊私語。
他就站在這,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連視野都不轉一下,如同腳下生釘。
須臾,遠的江面忽然湧現一抹猩紅。
嘩啦啦……
水流沖刷著堤岸,猩紅以迅雷之勢由遠及近,覆蓋了渾濁的水面,靈的水被一腥甜的取代,眨眼間,長長的河流就華為一條河。
白霧未散。
霧中那些人影卻好似朝他走近了,一張張慘白面孔浮現出來,無聲凝視著他,從四面八方包圍接近。
抑在河的汩汩聲中升至頂峰。
虞幸到不過氣,他張開大口呼吸著,肩膀卻突然被一隻手搭了一下,一個聲音幽幽道:「公子……」
……
「公子……一個半時辰到了,我來醒你。」趙儒儒半蹲在虞幸的鋪子前,手了他的肩。
小隊紮營使用的是類似行軍帳一樣的東西,其他幾人都在一個帳篷里,虞幸這個最小,但可以一人獨。
趙儒儒此時正掀開帳篷的簾子,半個探進裡面,小小空間只夠擺放一張鋪子,一手就能夠到虞幸。
虞幸睡得本就不死,被稍微了,就帶著困意睜開了眼。
他眼皮很重,半闔著眼,比平時慢了半拍才坐起來:「聖。」
三小時十分不夠睡,對普通人都是如此,對跋涉了一整天的鏢頭來說更是如此。
他好久沒過這種不控制地疲憊,竟然緩了緩,才掀開被子爬出營帳。
山間的冷風一吹,虞幸終於清醒,他啞著嗓子道:「接下來我來守,你去睡吧。」
趙儒儒應了聲好,忽而一頓:「公子,你好像沒睡好?」
「我是說……你剛才似乎做夢了?」試探著問,「莫非是到鬼和的驚嚇,影響到了睡眠?」
又是極有技巧的詢問。
有時推演者在推演中做夢不過是他們本的大腦活所致,有時卻是推演的規則因素導致了夢境的存在,作為一種並不常規的提示。
趙儒儒想知道是哪一種,如果虞幸有意共,正好可以借著的「好奇」順理章地和傾訴夢境。
若是打算瞞,或者乾脆是私事而與推演無關,則可以明說。
其實還有可能是本場推演中睡著了會在夢裡遇到危險,不過這個猜測早早被趙儒儒否定,畢竟若是如此,相信虞幸會主提醒,而且虞幸一就醒,也不像是被鬼限制了的樣子。
被提問的鏢頭很是不屑。
他活活筋骨,骨骼聯接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語氣里著被低估的不爽:「區區鬼和,也會讓我做噩夢?聖,我走鏢見過的慘相,可比這些噁心多了。」
似乎是想要維護一下自己那比一般人更要強的自尊心,鏢頭還是稍微為自己的睡不安寢解釋了兩句:「只是這林中霧氣古怪,可能是吸了過多霧氣,才讓我產生了一些與此相關的憂。」
趙儒儒「哦」了一聲。
懂了,夢中場景與昨夜經歷無關,與霧氣有關,霧裡藏著很危險的意象,需要小心防備。
嘆了幾句「公子果然見多識廣」,就鑽進營帳,霸佔了屬於虞幸的地鋪。
虞幸看了一眼,放下簾子,了一眼天。
現在是卯時一刻左右,也就是清晨六點多,天已經蒙蒙亮,一會兒濃一會兒淡的白霧中參雜了水汽,著清香。
周圍的花草樹葉沾染上珠,那些像護衛一樣包圍營帳的古老跡牆壁都好似鮮亮了一些,遠不及昨夜看見時那麼森。
最重要的是,詭異濃霧悄無聲息地轉化為了普通晨霧,已經沒了那種的危險,甚至有了要消散的趨勢。
或許等太越過東方的山脈,照進林間后,霧氣就會散去,這場霧恐怕是過龍嶺的夜間專屬。
虞幸打了個哈欠,在帳篷外靠坐著,不遠的大營帳里鼾聲此起彼伏。
普通人見了鬼,或者陷鬼的攻擊下,三魂七魄都要到衝擊,於是發燒就了最普遍的後癥。
當鏢師的氣和煞氣都格外重,能和鬼的氣對沖,減輕癥狀,加上留下來守貨的這幾個人只是被進鬼打牆,都沒正面見鬼一次,因此只是神了一點影響,變得非常疲憊昏沉,現在睡眠中就是現在這樣。
——睡得跟豬一樣。
虞幸對自己這些便宜手下萬分嫌棄,總鏢頭恐怕是把鏢局裡最沒用的那一批人通通給他塞過來了吧,一邊針對他,一邊順手清理不要的廢品?
這群菜鏢師不管是跟著他自己還是原本鏢頭這個角,估計都活不到進風頭鎮。
正想著呢,不遠的一塊斷壁後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虞幸眸一凜,脩得看去,忽而對上了一雙紅的眼睛。
……
另一頭,禿禿的山脈已經被升起的朝照亮。
小廝「哎喲哎喲」地嚎著,小彎折的地方被兩塊新鮮出爐的木板夾穩,他不住地說:「大夫,輕點兒,我好疼啊,嗷!公子,公子救我!」
正在給他治療的趙謀維持著溫文爾雅的表象,輕嘖一聲:「別嚎了,能不能穩重一點,向你家主子學學。」
小廝立刻綳著眼淚看向自家公子。
晏攤上這麼個主子角,卻一點兒也沒到輕鬆,相反,前往風頭鎮的這一路上,脾氣溫和如他都快要被拖後的小廝弄得發火。
有鬼在附近小廝要尖,引得本來即將離開的鬼瞬間鎖定他們的位置;跑,害的他們偏離了地圖路線;需要躲開攻擊時小廝在他上礙事,差點把他害死。
偏偏他的二爺人設就是無能、怯懦,日常吃穿用度全聽管家安排,此次出門又把重要的是全都給隨行小廝。
想發火把人趕走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