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幸自霧中恍惚一瞬,下一秒踏到了實地。
霧中不甚清晰的影子像是繪畫料一樣暈染開,而後,霧氣也散了。
一陣陣嘈雜的人聲忽然出現在他耳朵里,伴隨著風吹打窗戶的狂躁聲音,還有隆隆的雷聲。
虞幸剛一站穩就把手搭在鞭子柄上,抬眼去。
面前出現的,竟然是一個人來人往的客棧大廳,每張桌子上都坐滿了人,大多數都穿著破舊簡單的窄袖短衫。
一眼去,任何人都能從他們的打扮和上散發出的氣味上認出,這應該是一群常年在水上作業的人。
他們應該是一群船夫。
此時此刻,船夫們佔據了整個大廳,只留下部分坐位給了看起來更富有一些的行人。
他們的桌上只擺放著一些白水或酒壺,小二並沒有穿梭在其中賣力吆喝,只靠在櫃檯邊唉聲嘆氣的著窗戶。
窗外電閃雷鳴,時不時就有一道閃電劃過,將深黑的天空一分為二,大雨傾盆,將整棟房子都拍打得鐺鐺作響,整個大廳充斥著不安。
一個座位靠窗的人將窗框稍微往外推開一點,然後從裡往外觀察,旋即臉慘白的喃喃道:「還在漲……不地方都被淹了。」
聞言,與他坐同一桌的獷男人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作勢要往外走,被旁邊的人急忙拉了回來。
「你要幹什麼!老張,外面這麼大的雨,好歹等雨停了再出去!」
老張痛苦地說:「雨要下到什麼時候呢!該死,我的貨還沒全部搬走,要是被淹了,我以後要怎麼辦?那是我用全部積蓄買下的貨啊!」
類似的表遍布在所有船夫的臉上,就連那些商人打扮的人也如喪考批。
「這是怎麼了?」奎因問,「不對,應該說,咱們這是到了哪裡?」
他略興趣地掃視了客棧一圈:「從那扇門過來,居然能直接到達這種地方……」
他們幾人的後是客棧的樓梯,這樣一看,別人就會以為他們是剛從二樓下來的房客。
已經有人注意到了他們,但僅僅是分給了他們一個眼神。
在這裡,他們此前在業江邊沾上的滿泥土竟然毫不突兀,因為船夫們上也有。
虞幸走到最近的窗邊,迎著飛來的風雨,打量了一下外界,然後低聲音道:「外面是個碼頭,看起來是業江漲水,淹掉了碼頭,這些吃碼頭飯的不得不進客棧躲避。」
他說完,瞇起眼睛:「如果失蹤的人都過院門走到了這裡……等等,我好像看到江上有人!」
以鏢頭的視力,難以在黑暗裡看得太清楚。
他只約看見洶湧的黑水之上,好像有一個船型的東西隨著浪起起伏伏。
趙一酒上前,把他往下按了點,然後越過他的腦袋去看。
幾秒后,他語氣微妙:「是有人沒錯,而且就是轎他們幾個……他們居然弄了一艘小船,在這種天氣打算渡江?」
好消息,儘管門后的世界出乎意料,但他們還是第一時間鎖定了轎的位置。
壞消息,轎就在江上,江水正在嘗試吞噬,隨時有可能引領著大家一起去死。
「嘿,兄弟,為什麼我看見有人還留在江上?是我眼花了嗎?」社牛奎因已經拉著一個船夫聊上了。
船夫看著他明顯是外國人的臉,有些警惕,又有些諂:「你說的……應該是幾個外地人吧。」
「剛漲水的時候,有個姑娘運氣不好,差點被江水卷了吞去,幸好他的同伴為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救了上來。長得賊漂亮,還一嫁,應該是是逃婚出來的吧?唉,現在這世道,漂亮閨保都保不住,總要被一些有權有勢的人強迫……」
船夫長嘆了一口氣。
「總之,我們看可憐,渾都了,若是不管肯定得染上風寒,就準備帶來客棧暖和暖和。」
「結果,和同伴來了沒多久,往外頭一看,突然說什麼『有』……一行人就全衝出去了,我們攔都沒攔住。」
「那會兒大水已經發得厲害了,碼頭那邊全是水,我們的貨都沒來得及搬走,這會兒全給沖了,我心疼啊!」
「哪怕是這麼危險的時候,我們都知道命比錢重要,那小姑娘和邊的那些人真不知道怎麼想的!有就有唄,估計是哪個被淹死的倒霉蛋,我們隔三差五就能撿到一浮,都習慣了,不知道他們過去幹嘛。」
「原來如此。」奎因沉,他和船夫的對話並沒有著聲音,虞幸幾人和周圍的船夫都聽到了。
陸陸續續有船夫加話題,要麼是抱怨自己的損失,要麼是說穿嫁的小姑娘那伙人有些奇怪,不知是從哪裡來的云云。
雖然糟糟的,但虞幸還是從中拼湊出了事的始末。
海妖、趙謀他們在躲避詐的時,從後門進了客棧空間——然後去了港口,應該是想探索這個藏地圖。
之後不知發生了什麼,海妖的轎份發了「轎歸」的任務,業江開始漲水吃人,天空降下大雨,他們在港口被業江重點攻擊,好在沒有出事。
隨後他們進客棧休息,就在這時,老者帶著義莊來了,恐怕目的就是投喂業江。
為了阻止江,海妖他們一路追著重新靠近業江,再之後……
居然一個都沒,可他們也被困在江上了。
不論如何,這一行人暫時都沒有出大事,這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果,大概是藉助了一些功能特殊的道。
想明白事經過,虞幸在船夫們驚恐的眼神和提高的嗓音中一把推開客棧的門,頂著大雨跑了出去。
趙一酒、奎因和聶朗隨而去。
顯而易見,他們各自的隊友都需要他們幫忙!
這個空間能看見的夜江和他們之前差點溺進去的那個不是同一河段,這裡的地形更加兇險。
而且,如果是被老者帶進來的,那麼不知是否也在江上的老者將是最不穩定的一個因素!
若是海妖他們是因為無法控制才被迫停滯江上,那麼趙一酒上還有一些棉線,正好可以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