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虞幸答應道,又多留了個心眼,「如果我今晚不打算回客棧,也會來跟你說的。」
恢復能力之後,他想要遠距離給人遞個消息,本不是難事。
分開之後,虞幸繞道去了宋府。
據一下午的打探,他知道委託自己送鏢的那個富人與宋府正好是鄰居,都住在城東。
富人姓張,做的是玉石生意,特別是很大,逢人就笑,人稱張大。
虞幸打算看過趙一酒後,再潛張大家裡,找到鏢頭運的貨。
他還是不太能放得下這趟走鏢的貨,戲臺世界里他運送的是口白月棺,裡面裝著的白玉人偶尚且沒有任何解釋。
沒在戲臺世界中搞清楚的事,很大概率會延到真實世界里,說不定那富人要送的,就是那口白玉棺呢?
這麼想著,虞幸已經來到了宋府。
巍峨厚重的大門閉,門上獅口銅環沉沉垂墜,周圍沒有行人,顯得他一個人站在街道上分外顯眼。
他沒辦法上前敲門。
西市的那些百姓和店家認不出他的鏢頭份,是因為沒見過他,可宋府與張大是鄰居,自己本也是需要手眼通達的富商,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誰。
鏢頭莫名其妙找上宋府,著實難以找借口,倘若自曝自己與聖和犬神相識,反倒會連累那兩人到更多關注。
想了想,虞幸決定採用老辦法——翻牆。
這古建築的院牆是真好翻啊。
此時天還沒完全黑,虞幸不想賭這周圍會不會有個人閑來無事盯著街上發獃,把他的所作所為看進眼裡。
他轉而去了最近的小巷裡貓著,本以為巷中無人,剛一拐進去,卻發現巷子里蹲了個鬍子花白的老乞丐。
虞幸腳步一頓,心中一凜。
他居然沒有提前發現這個老乞丐!
為五都被強化的推演者,他竟然完全沒有聽到乞丐的呼吸和心跳聲,也沒從對方上應到屬於活人或者鬼的獨特氣息。
這老乞丐不對勁——
「嘿嘿。」
見他停在原地,將頭埋在膝蓋里的白鬍子老乞丐嚨里忽然發出奇怪的笑聲。
乞丐渾髒兮兮的,還散發著一難聞的味道,偏偏在看見這乞丐之前,虞幸的嗅覺好似也失靈了一般。
「你怎麼還在外面晃呀?」
老乞丐的嗓子如同拿玻璃一般的嘶啞難聽,配合著那古怪的笑腔,更令人汗乍起,骨悚然。
對方頭髮花白,雜地披散著,因為太久沒洗過而捲曲打結。
一隻眼窩深陷的渾濁眼睛就從頭髮的隙里出來,幽幽地盯著虞幸。
還好虞幸不是一般人,他倒是不可能被嚇到,在最初的驚訝后,他反倒被激起了一興趣,沖老乞丐走去。
「什麼意思?這座城市有宵嗎?」
就算有宵,現在天都沒完全黑下去,這也太早了。
「哦?」老乞丐反而發出一聲疑的單音節。
「啊……你不是這裡的人。」
老乞丐自說自話,卻是一下子就猜到了虞幸來自外地,他搖搖頭,骨瘦嶙峋的了,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
「嘿嘿。」
「外頭來的小娃子要遭殃咯!」
虞幸上百年沒被人過小娃子,他也笑了聲,表現的很淡定:「什麼意思,還請老先生賜教。」
「老先生……老先生?」老乞丐笑得更大聲,似乎覺得這個稱呼很好玩。
可是笑完了,他發現虞幸還站在原地,沒有惱怒,也沒有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然後帶著畏懼和晦氣離開。
說不上來是興緻索然還是別的什麼,老乞丐一時間熄了火。
他嘟囔了幾聲,有些神經質地低了聲音,用氣聲道:「快找個地方躲起來。」
「躲?」虞幸也配合地小聲問。
「找個四四方方的籠子,把自己藏起來!」老乞丐神道,「不要點燈,別照出自己的影子,有人敲牆,不能應!」
四四方方的籠子?
虞幸秒懂,乞丐說的應該是房間。
因為乞丐沒有四四方方的房間住,他不認為房間是家,只稱呼為籠子。
只是不能點燈已經有些奇怪。
更何況有人敲牆?
什麼東西會在黑暗降臨之後敲人的牆呢?風頭鎮的晚上,居然會出現這種鬼?
黑夜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蠶食天空。
虞幸也意識到了況的不對,他們醒來的時候是白天,風頭鎮上一片祥和,所以默認了整個鎮子本應該是不存在問題的。
可還有一種況——
白天與黑夜,對應著截然不同的風頭鎮!
這種設定不算見,只是鎮上的本來就已經很多了,系統也完全沒有提示過這方面的事,讓人理所當然的忽略了危險。
虞幸眸一閃。
恐怕大多數推演者都有夜了之後潛某個居民家中打探報的打算,這樣一來,怕是都要泡湯了。
「快找地方藏起來,再不藏起來,就來不及咯!」乞丐說著,又嘿嘿地笑了起來,有些瘋瘋癲癲的。
虞幸問道:「那你呢?」
「我?」乞丐齜牙樂,「別管老骨頭啦,快滾快滾!」
眼看著天黑的速度令人心驚,虞幸知道暫時問不出什麼,沖乞丐點了點頭,轉離去。
原本他們應該是能更早從乞丐口中知曉這個信息的——如果程一舉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