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映紅跟夏熙閒扯了幾句，全程瀰漫著尷尬的氣氛，兩個人都有些放不開。

一個心沉重，一個心裡張。

鍾映紅把茶杯放到茶幾上，提出要走。

“我給徐衍風發了訊息，他很快回來。”夏熙跟著站起來，不知不覺間，後背已出了汗，“這都快十一點了，您留下來吃頓飯……”

夏熙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聲音戛然而止。

這麼說，搞得好像才是這個家的主人，而鍾映紅是客人。

夏熙抿了下，眉心微微擰起。

“下次再說吧。”鍾映紅往玄關走。

夏熙挽留了幾句，見對方去意已決，就沒再多說什麼。

聽見開門的聲音，張姨急忙從廚房出來，手上還沾著水珠：“夫人怎麼要走了？我正備菜呢，不留下來吃午飯嗎？徐先生應該快回來了。”

“不了。”

鍾映紅淺淺一笑，臂彎裡挎著一隻大象灰的包，最後看了一眼夏熙，帶著滿腹懷疑進了電梯。

眼看著電梯門緩緩關閉，再也看不到鍾映紅的影，夏熙整個人虛一般靠著牆。

張姨見臉不太好，扶住的胳膊，關心了句：“沒事吧？胃還不舒服嗎？”

夏熙搖搖頭。

半小時後，徐衍風才姍姍到家，拎著老式牛皮紙包裝的糕點，隨手將車鑰匙丟進玄關壁櫃裡，換上拖鞋往裡走。

環視一圈，並未瞧見鍾映紅的影。

“我媽呢？”徐衍風問。

客廳裡安安靜靜，夏熙鹹魚一般歪著子躺在沙發上，看起來生無可。另一邊，子衡在圓形的下沉式休息區看書，極為專注。

沒人回答，徐衍風又問了一遍。

夏熙手肘支撐起，慢吞吞地坐起來，兩眼無神看著他：“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已經走了。”

徐衍風抬高胳膊，晃了晃手裡幾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包：“你不是知道，那家糕點鋪子很遠嗎？開車過去得好久，今天週末，排隊的人多，耽誤了不時間，所以回來晚了。”

“……”

夏熙不知道說他什麼好。

沉默在蔓延，好幾秒鐘過後，夏熙才開口：“我發的那條‘你快回來’你沒看見嗎？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惦記糕點。”

聽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完，嗓音好像還有點繃，徐衍風覺得好笑：“我媽罵你了？”

“沒有。”夏熙回想他媽媽說話的語氣，溫的，從頭到尾輕聲細語，像一陣清風拂過耳畔，毫沒有迫。

“我媽給你臉了？”

“沒有。”

“我媽針對你了？”

“也沒有。”

“那不就行了。”徐衍風角的笑意擴散，一路延至眼梢，“我回不回來意義不大。”

“……”

午飯還沒做好，徐衍風找了一隻橢圓的白瓷碟，拆開糕點的包裝紙，每樣拿了兩塊出來，擺在碟子裡，端給夏熙：“吃點，這東西不好消化。”

夏熙搖頭，沒心吃東西。

“是想我餵你？”徐衍風起一塊板栗，送到邊，“大老遠買的，給個面子。”

夏熙有些不好意思，偏了偏頭，從他手裡接過來，咬了一口：“你不問問我和你媽媽聊了什麼？”

徐衍風冷靜分析：“首先，你肯定不會承認我和你的關係，其次，你也不會跟我媽說子衡的世。那你們之間的聊天只會是最尋常的，‘你什麼’‘你是做什麼工作的’‘你家在哪兒’之類的。我猜的對不對？”

夏熙無言，竟然全都被他說中了。

“我媽現在大概裝了一肚子的疑問。”徐衍風說著，掏出手機，“我給打個電話。”

夏熙住他的手，在他的目瞥過來時，回了手：“你打算怎麼跟說？”

徐衍風丟給三個字：“如、實、說。”

“你怎麼能跟如實說，你不怕把氣出病來？況且，我和你確實沒有在往，我也不算欺騙。沒問子衡是不是你的孩子，我當然也不可能主說。”

“你這麼張幹什麼？”徐衍風手抬起來，了的腦袋，“你把我媽想得太脆弱了，沒那麼容易被氣病，要是知道自己有個孫子，說不定明天就把戶口本送來了。”

“……”

夏熙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電話撥了出去。

那邊沒接。

夏熙的心臟提了起來，覺得完蛋了，他媽媽肯定是生氣了，連他的電話都不接了。

徐衍風倒是沒想太多，接著又打了一遍。

這次響了沒幾聲，鍾映紅接了，聲音不似往常和，有些飄忽：“喂，阿風。”

徐衍風側頭瞥了一眼邊的夏熙，不打算讓聽到他和他媽媽的通話，他走到窗邊才開口：“您怎麼沒等我回來。”

“你說呢？”鍾映紅像是才找到跟兒子日常相的狀態，咬字清晰地說，“自打過年的時候你和你爸因為你的婚姻大事鬧得不歡而散，你就不怎麼回來，我今天想著去看看你，事先給你助理打了個電話，知道你沒去公司，就直接去你住的地方，誰知道會在你家裡看到一個陌生的人，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還帶著一個孩子。說你們沒有在往，你覺得我會信嗎？”

“也沒糊弄您。”徐衍風輕笑了聲，跟吐，“人家還沒正式答應跟我在一起，我在追。”

鍾映紅要窒息了。

各方面都優秀的兒子，追求一個有孩子的人，還沒追上？

雖然那姑娘長得很漂亮，格也還行，但是有孩子啊！應該離過婚吧。

鍾映紅不是歧視離婚帶孩子的人，就是短時間難以接兒子的選擇。那麼多條件優越的千金小姐擺在面前，徐衍風一個也不喜歡。不說千金小姐，他就是喜歡普通人家的孩，只要是他選的，他爸爸那裡會想辦法說服，他怎麼偏偏喜歡上……

鍾映紅頭痛不已，他丈夫那關肯定過不了！

“阿風。”鍾映紅嘆息一聲，著額角說，“你給媽一點時間消化行嗎？”

徐衍風：“……”

鍾映紅斟酌著話語，道：“你真的想好了嗎？要跟那個人在一起？給那孩子當後爸？別說你爸不同意，你現在是公司的執行人，任何風吹草都逃不過別人的眼睛。”

“媽，那也是我的孩子。”徐衍風知道誤會了什麼，告訴真相。

他計劃著跟夏熙重歸於好以後，再帶著和孩子去見父母，向他們說明此事，商量結婚的事。如果夏熙還沒點頭答應跟他重新在一起，他就把孩子領到二老面前，會不高興的。

今天被鍾映紅撞見純屬意外。

都看見子衡了，再瞞著也不太像話，徐衍風就坦白了。

但他低估了鍾映紅先為主的想法，鍾映紅聽他這樣說，腦子裡想的全是——完了，徹底完了，還沒結婚，他就已經把人家的孩子當自己的了。

後爸當得還像那麼回事兒。

“你先別說了，我得好好做一下心理建設。”鍾映紅說話的語氣有些疲憊，“就這樣吧，掛了。”

徐衍風：“？”

他不都說清楚了，他媽媽怎麼好像不太能接。

像鍾映紅這個年紀的，大部分都會期待有個孫子孫，這怎麼跟他想象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