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自責在自己的口上撕扯出一道道恐怖的傷口，這些傷口卻全部在瞬間癒合。

只有原本的傷口，始終還在。

那是很多年前……一個帶著面的傢伙留下的。

那個人對他說過，救世主是存在的，也許將來有一天，會有人將人類還在抗爭的況傳達給他。

但那個時候，他已經徹底瘋狂，將那個面的主人重傷后，他便開始在世界遊盪。

他以為那個面的主人已經死了，但事實上，面主人還留著一口氣。

且最終，在一個人的指引下，等來了自己的傳人。

林銳。

便是那個面主人的傳人。

黑暗中的瘋狂男子看到面的時候，就想到了曾經擊殺過的那個人。

他心被自責與疚淹沒，七百年來，他最痛苦的事就是自己殺錯了兩個人……

一個是帶著面的英雄，一個是對抗惡墮的科學家。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還活著，對不起！」

面主人重傷時的話語又一次迴響在瘋子的耳邊：

「不要絕……不要害怕高塔里的那個存在，也不要對人類失去信心，將來或許會有一天……人類走出高塔，那個時候，我一定會將這個消息告訴你的……」

那個時候，他一定會將這個消息告訴我的。

時隔多年，瘋子已經忘記了這段話。

直到此刻，他再度恢復清醒的時候，看到了那張面，想起了眼前這個人類，在臨死前對自己說過的話。

「我所在的城市百川市。人類在那個地方建立了避難所……那是一個高塔以外的生存之地。」

巨大的疚讓這個瘋狂的男人發出慟哭，悲慟的哭嚎在星辰間迴響著。

那個帶著面的人……真的實現了他說過的話，人類真的還在抗爭著……

他沒有欺騙自己，終於將自己期盼已久的消息帶了過來。

但自己……又一次錯殺了他。

「不要哭了……真奇怪，死的明明是我啊……」林銳苦笑著倒在地上，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支撐自己站起來。

開始一寸寸碎裂，也許下一秒就會徹底死去。

「不要死！不要死！我把你的力量還給你！」

金的時空力照亮了整個空間，無數星辰其實代表著因果。

這些因果開始瘋狂的炸裂開來。

強大的時空力灌注向林銳的腐朽的，但這一切已經沒有了意義。

生命的最後，林銳竟然看到了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還是眼前的瘋子，只是瘋子那個時候的頭髮還沒有先這麼長。

他和自己坐在一起，像是談著什麼。

這樣的畫面有些溫馨，林銳終於明白過來，這個人……認識自己的師傅。

很多事在這一刻被串了起來，難怪師傅說自己差點被打死……原來就是他麼？

他自囚在這個地方，是因為愧疚麼？他好像把我當了師傅啊……真的是個瘋子啊……師傅是真正的英雄，而我……只是一個囂著要當英雄的人罷了。

林銳想要抬起自己的手，但是沒有了力氣，他想要原諒這個瘋子來著。

因為他能夠到，那種極為真實的悲痛與疚。

只是他辦不到了。

意識漸漸開始模糊，就連眼前的瘋子他也看不清了。

回憶起過去……林銳發現自己真的很愚蠢。

「我總是執迷於過去……我總是很想要救你們，可是一次次醒來，卻始終找不到你們。」

「我應該明白的，有些事本就是無法改變的，我應該像師傅一樣，去把握未來的。」

面怪人的那句，改變世界的契機不在於過去，而在於未來，林銳到現在，才真正有了悟。

他太執著於過去，一次次想要回到過去改變什麼，卻發現自己真正做的事，還不如前輩在這個世界不到一年間所做的。

「英雄永遠不死，可我不算英雄……我不是一個合格的英雄。哈哈，甚至連死，都死的這麼莫名其妙啊……」

林銳閉上了眼睛。心臟也彷彿忘記了跳。

自己該是要死去了。

恍惚間，他看到了無數的影，在那座滿是歡聲笑語的食城裡，曾經喜歡過的孩，曾經一直想要融的團，站在食城的校園裡，對著他招手。

溫，耳邊有著夏蟬的聒噪，空氣里有著泥土被暴曬的氣味。校門外的一切都很悉。

彷彿末日未曾降臨。

他明白自己真的要死了，不然哪裡會看到這些東西……

只是林銳總覺得自己還有一些事沒有做到……總覺得人生還有比不能拯救昔日夥伴更大的憾。

這巨大的憾橫亙在生與死之間，讓他痛苦無比。

也許只要踏這道校門，就能夠在死亡的國度里，彌補過去七百年無法彌補的，但是……

如果就這樣死去，如何算是英雄？如果得知避難所無法建立，自己如何能夠安心死去？

垂死間的林銳，猛然間睜開雙眼，在這一刻彷彿忽然間有了力氣……他死死地抓住了瘋子的手：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忘記我說的話……不要忘記百川市！求求你了！」

林銳的手狠狠握住瘋子，他的想法簡單到有些稚——

趁著這個瘋子愧疚的瞬間，至要將百川市，避難所這些關鍵信息告訴他。

這或許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哀求著殺死自己的人，去做一些虛無縹緲的事，但自己也只能這麼做了，比起那些好人的過去，他更願意為了殘破不堪的未來去抗爭，哪怕只能以這種並不符合英雄畫風的方式！

這個瞬間，瘋子能夠到這個男人超越生死的覺悟。

這是何等偉大的意志？

明明已經是全沙化腐朽的，竟然還能讓自己到輕微的疼痛。

「人類努力了七百年啊……求求你！一定不要讓這他們希落空……我不知道你和我的師傅之間有過什麼……我也不知道命運安排我來這裡的原因是什麼，但我已經要死了，所以求你了，請一定要拯救百川市！」

帶著哭腔的男人彷彿了多年前那個哭泣的年，他的雙眼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流出，這一刻他的早已腐朽的不備人類的正常機能。

但他還是要哀求著，迫切想要傳達出那種求！

瘋子沒有來得及回應，他無法想象會有人被自己吞噬后，在毫無生機的況下，竟然還能做出這樣的舉。

再次倒在地上，林銳的心臟，眼眸，四肢，軀幹全部出現了裂痕。就像是一摔倒在地的石雕。死亡也讓林銳的惡墮化……卡在了一半。

瘋子後面的回復……他已經聽不見了。

「不要著眼於過去，要去開拓未來。」

臨死之際，林銳終於貫徹了這一句話，巨大的時空力帶著他的消失在了某個時空中，但他已經徹底死去。這死亡的軀會在何時空里以何種方式出現，已經沒有人知曉。

屬於面怪人的旅途，就此落幕。

……

……

奔赴死亡的夢境又一次有了變化。

林銳最終沒有踏進校園。

他站在校園外，認真的對著裡面的人揮了揮手。

爸爸媽媽，老師同學，還有末日降臨后逃難的那群人，也許自己走進去后，昔日自己喜歡的人，也會喜歡自己。

也許走進去以後，再也沒有人會將自己當累贅。

也許這個校園的世界，大家都喜歡面怪人……但這終究是過去。

林銳轉過。原本後的世界呈現在他眼前。

那是無盡的黑暗，與前一刻那個好的世界截然不同。

世界變得殘破不堪，街道上只有各種建築的廢墟。

在遠方的黑暗裡，有一條狹長的道路。

這條道路也許會穿過深邃的黑暗，最終走向真正的明，又或許只是走進更深邃的黑暗，最終迎來死亡。

但林銳還是選擇了這條道路。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帶著面的人，正在那條道路上等著他。

「後悔嗎？這麼早就來到了這裡。」

「不後悔。」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循環，玩弄時空的人，也必然會被時空玩弄。」

「師傅，我都死了啊……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晦啊……」

「師傅？哈哈哈哈……我跟你的關係，可不止是師徒這麼簡單。」

林銳並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他只是笑了笑說道：

「我雖然不後悔，但還是覺得，死的太窩囊了些，這個世界果然有著很多無法理解的強大存在

但最後，我好像做了一件好事，雖然我已經……沒有辦法去觀看這場因果的收尾了。」

「既然已經努力，那便無需去記掛。」

「說起來……我算是一個合格的英雄了嘛？」

黑暗的道路上，兩代面人並排走著，奔赴黃泉的深。

林銳沒有聽到師傅的回應，彷彿對於他是否是英雄這件事，不屑於回答。

只是如果有人在他們的後去看，會發現兩道影漸漸重合。

他是英雄，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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