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外，百川市。

「能夠找到他們嗎？還有多久到來？」

白霧又一次問道。兩分鐘前他便問過一次。

目前戰場的局勢，井五被林銳拖住，黃泉島黑金島聯軍被小丑的笑聲制住。局面於一種平局狀態。

但白霧很清楚，對方還有一個最強的怪沒有登場，這個怪如果抵達百川市，萬事皆休。

所以白霧第一次如此期待零號能夠再來一次神從天降。

但或許零號的確在路上了，可機械族的移軌跡移路線，白蠶老師們始終無法得知。

「還是沒有找到。」

白霧倒也沒有顯得很焦急。

從頭到尾，這場大戰里，只有得到紅殷死訊的時候，他的神有些變化。

這場戰鬥過於重要，白霧也時刻提醒自己，也許任何一個自己看中的人都有可能死去，包括自己。所以一定要冷靜，只有冷靜應對，才能讓所有布局全部發揮作用。

零號的支援的確比白霧想象中要遲，但這一切可能白霧也都考慮過。

只是這個時候，一件他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了。

我的老夥計，漫長的旅途總歸是要謝幕的，但他或許還會回來，也許那個漫長到幾乎無盡的因果囚籠，你可以將其打破，但現在……你該接一個現實，拿出面。

什麼況？普雷爾之眼為何會忽然彈出信息？

白霧覺心跳慢了一拍，下意識的想到了什麼。

他從置袋裡拿出了面。

笑臉面上的笑容依舊顯得有些稽和邪惡，白霧發現自己的整個旅途里，面占著舉足輕重的戲份。

這塊隨著自己傷，也會變得不斷破損的面，此時此刻本該是完好無損。

但面上，卻多了一道裂痕。這道裂痕不足以讓面無法使用，只是白霧心裡湧現出了一種很奇怪的覺。

就彷彿……始終是笑臉的面在哭泣。

他怔在原地，一時間不知所措。

沉默了數秒后，白霧還是那般平靜的語氣

「能幫我看看……林銳那邊麼？」

白蠶們還不知道什麼況，他們前面在不斷的將窺世之瞳看向遠方，尋找援軍線索。

其中一隻白蠶點點頭，很快將視線對準了這場戰爭中兩個最強者所在的戰場。

只是井五的影已經消失。

白蠶們看到的，只有一沒有了四肢，被黑質不斷蠶食的。

那是林銳的。

白霧沒有恐懼和悲傷，但這些老師是有的。它們十二個連為一，很快都知曉了其中一個人所看到的東西。

於是一時間，老師們不知道該如何對白霧說。

指揮室陷了沉默。

大概一分鐘后，白霧猜到了一些事，他著遠方，後的白蠶們並沒有說話，但他卻回應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

白霧的背影看著極為的蕭索。他的手裡握著那張面。

「我該離開了，能夠吸引井五的，只有我一個。後面已經沒有戰安排，能夠做的，我都已經做了。」

這番話聽起來平平常常，但幾位白蠶卻覺到了大廈將傾。

人事已盡，一切只待天命。

對於白霧而言，這種一切給天意的狀態，是他一種他很不喜歡的狀態。

但早在這場戰爭開始前，他就知道，避難所的生機很渺茫。

紅殷死去，林銳也死了。

儘管眼睛最後給到了一個謎語，但也只是提及了一種可能。如果連普雷爾之眼都無法確切給出判斷，那也說明，這件事的可能微乎其微。

至現在……林銳死了。

這個百川市最強大的英雄，死在了井五的手上。

白霧並不知道林銳真正的死因，他只知道……那扇紅的門開啟。

一種名為憤怒的緒……在他的意識里一點一點湧現。

……

……

百川中學，宿舍區域外。

江依米原本被林銳轉移到指揮室，但隨後被白霧安排去了宿舍區域。

學生惡墮里能夠前去支援的，有一戰之力的惡墮不，這些惡墮需要江依米員。

也有不戰鬥力比較弱的，需要江依米隨時做好轉移的準備。

江依米也不知道前線什麼個況，此時此刻就焦急的等待著。

漫長的夜晚看不見盡頭，對江依米來說，只要小丑的笑聲還在，局面應該就還能夠穩住。

但這個時候，異象發生了。

404的宿舍里，無數黑影躥了出來。

這些黑影是那些曾經被遇害的學生，是江依米和初代面怪人一起拯救的。

無數黑影從404宿舍里走出，它們到了江依米的氣息后，便來到了江依米的邊。

而江依米也發現一件事……作為影子，這些影子正在發生某種變化……

它們在逐漸變得黯淡。

原本漆黑的影子，竟然開始慢慢變得明。

江依米不解

「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已然變得明的影子們沒有辦法回答江依米的話。它們不再像凌晨四點那般，驟然間湧出自顧自的行，而是圍繞著江依米，比劃著手勢。

這種無聲的流，考驗的是默契，這些曾經害怕過江依米，厭惡過江依米，如今也喜歡著江依米的學生們，終於和江依米之間有了一層默契。

江依米也看出來了……他們在寫著自己的名字……

一個又一個曾經屬於這個學校的名字，在無數黑影的作里再現。

這些名字江依米不記得，也不可能全部記住，只是心湧現出一種離別的悲傷。

「你們……你們到底在幹什麼啊……」的聲音帶著哭腔。

可黑影們無法說話，他們最後的手勢……是告別，是在向江依米表達謝。

這個時候，江依米終於意識到了問題出在哪裡，瘋狂的跑上宿舍樓，來到了404的房間里。

終於，見到了那面鏡子……

鏡子已經片片破碎，照映出的事，顯得無比割裂。

江依米癱坐在地上，彷彿已經沒有了力氣。

艱難的看著那面鏡子，鏡子里只有錯的，慘白的臉。

「怎麼會碎了……鏡子怎麼會碎了……」

大叔離開后，江依米一直以為他已經死了。

但也記得大叔說過，只要自己還活著，這面鏡子就還在，還會繼續保護著那些學生們。

可如今……鏡子碎了。

眼中的世界，如同破碎的鏡子一樣割裂，隨後變得模糊。

七百年來，江依米也曾一次次絕過，但那面鏡子還在，讓也小心翼翼的懷揣著希。

不敢得意忘形，害怕自己的期待太高，最終落空。

只是想著……也許大叔還活著，只要這樣就夠了。

可如今，鏡子碎了。

這是否意味著，大叔也許真的一直活著，但現在……他死了？

可如果他活著……為什麼不來見我呢？

還是說他已經來了……只是我不知道？

這一刻江依米想到了某個極為可怕的場景，然後整個人害怕的抖起來。

站起，有些失魂落魄的衝出了宿舍區域。

黑影們一個個黯淡到無法察覺，對著江依米告別，但江依米已經沒有心思管這些事了。

的臉上帶著淚水，顯得異常狼狽，慌張的朝著前線走去。

……

……

百川市，校門外。

井五皺起眉頭。

笑聲覆蓋的百川市，是它沒有想到的，就連法的鎮魂曲和死亡崇拜都沒有過這笑聲。

而且自己和面男的戰鬥並沒有持續太久，卻不想就是這麼短的時間裡，這笑聲竟然將整個百川市的所有惡墮，無論侵者還是守衛者，全部控制住。

「倒是很有趣的能力，但擋我者死。」

知力驟然間釋放出去，與法，商人，聶重山顧海林這些強大的惡墮不同，井五的能力完全是另一個層面的存在。

它的知力遠比這些大惡墮要強上好幾個等級。

很快，在井五的知下，笑聲的源頭被它找到了。

遠的小丑和宴玖還有意識到，他們已經被人鎖定。

井五還意外的到了白霧的氣息。

「終於肯出現了嗎？機械城的賬，也該結算了！不過在這之前，我會讓你明白什麼絕。」

井五的影消失。

它有著即便是林銳也無法徹底制的速度，所以雖然小丑和井五的距離很遠，但它依舊能夠在幾個呼吸間抵達。

數秒后，百川市北市區外的某，宴玖恐懼的看著忽然間以誇張速度靠近的井五。

「人類？還是純粹的，毫無戰鬥力的人類？」

讓井五有些意外的倒不是小丑，找到了小丑，殺死小丑，這件事對它來說毫無難度。

只是一時間井五也沒有明白，為何這裡會有一個人類。

好在這個人類並沒有任何的特殊點，沒有力量，沒有天賦，也不是半惡墮。

井五很快對其失去了興趣。但當它要殺死宴玖的時候，小丑擋在了宴玖的面前。

這一幕讓井五再次覺到了驚訝。

「有點意思，你有著如此強大的力量，我本想要你效忠於我，但你居然擋在了一個人類的面前？」

小丑沒有說話，只是張開雙手，就像護著自己的孩子一樣，保護著宴玖。

它與井五的差距，可以說是天壤之別，但當井五要殺死宴玖的瞬間，它還是義無反顧的擋在了宴玖面前。

但很快小丑便到了實力差距，在擋在宴玖前後，它發現這個忽然殺來的怪，竟然只用氣勢就能錮住自己。

這可怕的力量，絕對不是自己能夠對付的。

於是這一刻，小丑開始瘋狂的發出笑聲，它想要用笑聲來蠱眼前這個魔王級的存在。

但對於井五而言，這樣的笑聲要吞噬自己，本是癡人說夢。

「真是聒噪啊……極樂之聲，沒想到在人類的執念下，會創造出這樣的有趣的詞條。但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便死吧……」

井五的手指微微一，黑的質如同長矛一樣從指尖出，然後輕易的貫穿了小丑的嚨。

笑聲戛然而止。

下一秒，黑質開始不斷擴散，破壞著小丑的。

擋在宴玖前，畫著稽裝扮的怪……終於無法站直，它仰面倒去，倒在了宴玖的懷裡。

宴玖的瞳孔因為驚恐而皺，抱著正在不斷腐爛的小丑，整個人輕輕的抖著。

恐懼，悲傷，憤怒，所有負面緒這一刻全部湧出。

井五發現自己本不需要手，這個人類很有可能會被負面緒吞沒，變一隻怪。

宴玖是真的把小丑當朋友的。

這個人會在意自己的生死，會擋在自己的面前，會真正自己能夠快樂。

七百年來，小丑的願在孤獨中被扭曲，可是它的本心，只是希大家能夠獲得快樂。

憎恨與悲痛彷彿要淹沒宴玖，的眼淚不斷的落在小丑已然快要死去的上。

可就在即將被負面緒吞沒的瞬間……小丑的手，握住了宴玖的手。

「要……開心……要笑……不要哭……」

嚨已然被貫穿的小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想著要讓宴玖快樂，強行喊出了這些字眼。

它再也無法哈哈大笑，甚至就連說出這麼幾個字，都費儘力氣，聲音彷彿廢鐵變得越發的鏽蝕……

竭力忍耐著的悲傷在這一刻徹底發出來，開始宣洩出那些緒，嚎啕大哭起來。

但或許是到了某種染……險些在惡墮化邊緣的宴玖，雖然依舊悲傷，卻並沒有發生病變。

竭力的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這個笑容比起做過的許多笑容演練來說，還要生。

但小丑卻很開心。

它期待了一輩子觀眾們的快樂，卻不想人生最滿足的時候，竟然是得到了一個孩的眼淚。

小丑死去。

瀰漫在百川市的笑聲也一併散去，只有的哭聲，在漆黑的夜里，激不起一點波瀾。

井五很意外，這個孩子明明應該是很容易被緒吞噬的，卻並沒有惡墮化。

它沒有心再等下去，打算殺死這個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