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白霧。

這是惡墮嗎？好像也不太像……但眼前的白霧似乎也不像是人類。

白霧的氣息的確是人類的氣息，雖然眼瞳如同星辰一般，但上完全沒有惡墮的那種「怨」的氣味。

不管是那些沒有智慧的慾，還是擁有智慧的惡墮，紅殷，劉暮，聶重山……都帶著一無法消除的，來自執念的怨的味道。

現在的白霧卻沒有這種氣息，更像是經過了某種力量洗禮后的胎換骨。

這才是白霧底牌麼？他上到底藏著多？

太多的疑問出現在五九和宴自在的腦海里。

「這可不是你一個人能對付的對手，別逞強。」宴自在說道。

白霧輕輕搖頭：

「我能夠免疫那些緒，但你們不能。現在的我，還遠沒有打敗它們的力量，不過可以試試拖住它們，可如果你們在這裡，我會施展不開。」

向來驕傲的宴自在，發現這句話是白霧將自己當了拖累？

他正想說些什麼，卻被五九攔住。

五九點點頭，認真回應道：「萬事小心。」

隨後五九以眼神示意宴自在離開，宴自在很不解，五九說道：

「我了解白霧。能求援的時候，他絕對不會單幹。」

一句句「隊長救我」還歷歷在目，五九可太清楚白霧善於抱大的德行了。

如果白霧都不求援了，自然是有相當把握。

宴自在也很快反應過來。

如果連最護短的上司都選擇了離開，說明現在的況，的確不適合自己等人出手。

況且方才井五的戲謔，便足以讓自己和五九陷死境。白霧不可能不知道對方多強大。

只是白霧怎麼忽然間……變化這麼大？他們方才被捲了黑障壁里，沒有看到所有惡墮全部被吸引的驚人的一面。

二人很快離去，

井二與井五也沒有在意。

因為比起兩個強大的人類，眼前的白霧才是他們最好奇的。

井五和井二也是第一次見到白霧這樣的存在。

去過高塔的人，是無法為半惡墮的。可白霧方才施展的手段，顯然就是惡墮的手段。

湮滅黑。

在賭場的時候，白霧與財神都有著大量的詞條，這些詞條為了白霧惡墮化后強大的助力。

但如今的白霧，的的確確是人類的軀，井二與井五甚至能夠嗅到那被白霧抑住的憤怒緒。

這是很有趣的況，半惡墮才能夠使用詞條，人類使用序列，那麼現在的白霧，到底是人類還是惡墮？

「你上有井的氣息？現在這個狀態，看起來並非常態。」井五說道。

「果然瞞不過你們兩個。」

白霧雖然是回應井五，目卻是盯著井二。

里世界里溢出的紅氣息，沒有改變白霧臉上平靜的表。

這意味著他已經能夠圓融的，完的駕馭憤怒的力量。

殺死紅殷的人，當然得承他的怒火。

井二說道：

「小妹還真是很有想象力，或者我該說，瘋子的思維無法揣測？我現在越發相信，那個預言雖然不會真，但有一部分，是值得我警惕的。」

井二很快猜到了白霧手中的井水來自於誰。

人類無法使用井，極高的致死率讓天地萬生靈本來的形態，都對井很畏懼，抵。

但惡墮稍有不同，井對於惡墮來說更為致命，卻又對惡墮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井二看守井，對於井的理解，沒有人比他更高。

井與井水這個說法，只是一個稱謂，它們跟現實中人類理解的井和井水，唯一的相似之，只在於形態。

他很清楚，自己所守護的井，是一種能夠造神的東西。

原本六個兄弟實力雖然參差不齊，卻都還在一個級別里。

但自從有個瘋子做了瘋狂的事后，它的實力就步了下一個層級。

這種事，在井二看來，極為兇險，前無古人，后也不當有來者。

「老四瘋了，小妹也瘋了，居然想要如法炮製一個一樣的怪出來。但很可惜，與在井中誕生的我們不同，你不了下一個老四，就算飲下了井水，且為了萬中無一倖存者，你也依舊無法越過那道門檻。」

井二慈悲一嘆，手中恢宏的佛再現。

井五腳下，噬魂沼慢慢擴大領域。

白霧也很清楚，自己與井五都尚且有不小差距。

但只要能夠拖住這兩個怪，撐到援軍抵達，避難所勢力，就能夠站穩腳。

因為在飲下井水後過程里……白霧了解到了井的本質。

對於井二井五，五九還有宴自在來說，白霧飲下井水后只是經歷了短暫的一瞬。

但對於白霧來說，那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自己也在那個漫長的過程里，見到了許多事。

……

……

數分鐘前，在井五與井二以氣勢震懾住人類，隨後在顧海林點燃了所有人的戰意后，白霧拿出了井水。

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了當初看過的備註。

【這個東西雖然只有幾滴，但對於人類的你來說，已經遠遠超出所能承的極限，或許你也可以賭一把你的潛力？

但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將其留著，也許哪一天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你可以試著使用它，畢竟橫豎一死嘛。而它能夠帶來的效力有很多，或許是讓你瞬間擁有強大到超越上限的伴生之力，又或許是驟然覺醒一到數個極其靠前的序列，亦或者當場暴斃，從概率學來說，後者的概率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至於它來自何，如何形，這得你自己探尋。另外最好不要輕易的打開它，尤其是在你惡墮形態下，那會對你產生致命的吸引力，】

現在就是萬不得已的那一天。

隊長很強，宴自在很強，但沒有一個人能夠抵擋住負面緒侵蝕。

白遠的那句緒才是一切，在此時此刻，就顯得格外高瞻遠矚。

只是白霧也有很多疑。

飲下井水會否立馬生效？還是自己也需要經歷某個過程？

飲下井水之後，自己真的能夠活下來麼？死亡率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這是絕對概率，還是說統計概率？

自己最終會獲得什麼樣的能力？是伴生之力的暴漲，還是眼睛所提到的稀有序列？

打開的瞬間，會否全部惡墮都會被自己所吸引？

當然，最大的可能是自己會直接死去。

儘管早在戰鬥前就有了覺悟，儘管心不知恐懼為何，但真正飲下井水之前，白霧還是顯得特別的——糾結。

時間不等人，零號的援軍尚未抵達，或許已經接近百川市了，但現在指揮所里的老師們，也無法將消息傳遞給自己。

一個合格的瘋子，首先要做的，就是學會蔑視死亡。

但瘋子也不會追逐死亡。

白霧知道，這大概是自己這種涼薄之人，最熱的一次。

如果錯過這次，可能一輩子也沒有這種懷。一輩子也不會想著飲下井水。

於是乎……他飲下了井水。

……

……

上一秒意識還在浩瀚的戰場，下一秒白霧忽然發現，周圍的一切生靈全部消失了。

他彷彿聽到了來自教堂的鐘聲，見到了象徵著希與的彩窗戶。

巨大的神聖的十字架上，前一世里某個宗教頂點的人，他的銅像正用一種古怪的眼看自己。

後是一片穿著各服異國人在祈禱著。

當白霧轉看向他們的時候，聖潔的過彩的窗戶落在了白霧的上。

他彷彿一個神，而所有祈禱的人，都以看著神跡的表著他。

這是幻覺麼？

白霧的腦海里剛剛生出了這個念頭，周圍的景象就忽然間再次變換。

空氣里的味道從聖潔帶有白橡木氣息的教堂，變了海風呼嘯的游。

這是一艘極其巨大的游，白霧左右去，竟然發現自己一眼看不到頭。

彷彿是置於海上的某座城市裡。

遠是巨大的，黑的邊際。

「原來這個世界是有盡頭的……原來這個世界是有盡頭的？那道牆的外面是什麼？為什麼我好像有印象，卻就是想不起來了……」

一個年的聲音在白霧的腦海里響起。

白霧轉過回頭，一個有些悉，卻全然記不起來是誰的面容映眼簾。

這是一個年，白霧發誓自己一定是看過這張臉的，或者說，看過這張臉的一部分。

但到底是在哪兒呢？

年見到白霧的瞬間，也有些疑，覺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覺。

最終他還是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到，這可是方舟，自己見過不人，偶爾會有覺得悉卻又認不出來的面孔，也很正常。

「你說，世界的那一邊……會有新的世界嗎？這個噩夢一般的世界，在牆的另一邊，會不會就結束了？」

年的聲音是抖的，天曉得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在這艘方舟巨上度過了什麼。

為了尋找一個「避風港」這些年這艘龐然大在海洋里有過一次又一次的迷失。

如今，他終於看到了世界的邊界。

白霧想要回答的，但場景已經開始變化。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什麼況？為什麼飲下井水后，我會出現這些幻覺……這真的是幻覺嗎？」

周圍的世界又開始重新崩解，自己飲下井水后發生的變化，和他預想中的人類吃下了某種功力大增丹藥的過程不一樣。

白霧一直以為自己會到很痛苦。但他發現並不是這樣的。

好在這些疑，很快就有了解答。

【老夥計，井水可不是什麼靈丹妙藥，井也不是什麼能源的儲藏，你得超掉事這個概念。】

普雷爾之眼？

凝著不斷崩解與不斷重組的世界，白霧忽然發現，眼裡彈出了備註。

超於事這個概念？

世間萬事萬，皆可以被稱為事，死去的，活著的，彈的，靜止的，過去的，未來的。

這是一個涵蓋極其廣泛的概念，超這個概念之上的是什麼？

前面兩個場景，白霧覺得很陌生，但下一個場景，他卻覺得有些悉。

很快白霧認出了這是哪裡。

一無際的草原牧場，遠是高聳的圍欄，十八世紀西歐國家裡見到的水車，塔樓，住宅，稀疏的遍布在這裡。

農場。

在農場尚未組建完的時候，眼中又彈出了備註。

【井代表著扭曲，井水代表著井的一部分，扭曲是可以人類扭曲惡墮，可以是奇怪的科學扭曲魔法，可以是現有的理規則扭曲為幻想，也可以是生死，過去，未來。

你以為你飲下的是質麼？不是，它或許以質的方式存在著，但本質是一種扭曲，一種隨機與不確定。】

眼睛一直以來給到白霧的備註，大多帶著幾分謎題，但這一次，它並沒有故弄玄虛。

普雷爾之眼的風格，與擁有者的潛在的格有關。

這一次，白霧看到的這些有些玄乎的描述，並非謎題，而是答案。

他漸漸明白，自己飲下的，大概是一種本就很難描述的東西。

誰能說得清楚扭曲呢？如果說的清楚，扭曲還能扭曲嗎？

【它是對恆定規則的破壞，卻也是對腐朽世界的創新。現在的末日由它帶來，但未來的新生或許也由它創造，如果一定要找一種語言來形容，它代表著規則，與沒有規則。

它被我形容為不是，但也可以是，不要試圖定義它，去它！因為它的確可以給你帶來強大的力量。】

越發的晦，但卻很好的描述了井的本質。

白霧大概明白了。

井二所看守的……是一種打破一切的力量，這種力量為何會以「水」的形態出現，沒有人知道。

這也本不是重點。

井水絕對不是某種能夠殺死自己，或者增強自己的東西。

它創造規則，毀滅規則，扭曲規則，它無時無刻不在變幻著。

扭曲二字，是對它最好的形容。

飲下井水，並非吸收了某種質，而是在龐大的能量下，扭曲了規則。

時空被扭曲了，因果被扭曲了，生死也被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