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的費勁,乾脆換了。」
「說換就換, 不能修一修再用?」聞斌的聲音里有著咄咄人的味道。
葉蕓拿著勺子的手頓了下。
佟明芳抬起頭盯老二看了眼, 覺得有些莫名,從前老二不會過問這些蒜皮的事, 以他的格,老大給他鑰匙, 他拿著便是,卻在一把破鎖上反覆糾結,實在反常。
白聞賦將面前的碗推開,目鋒銳而直白:「不是說等壞了才換, 不適合趁早換了對誰都好,非得哪天一家人都被關門外面才想起來換鎖?」
聞斌的眼皮子耷拉下去, 將這把新鑰匙攥。
佟明芳見兩個兒子一大早為把鎖說叨半天, 道:「是我讓老大換的, 每次回來開個門開半天, 擰得手都疼。」
葉蕓放下勺子說:「我走了。」
剛走到門口,聽見白聞賦了一聲:「小蕓。」
葉蕓子輕輕一晃, 回過頭來。
白聞賦揚了揚下,提醒:「外套。」
葉蕓心慌意地折返回來,聞斌站起,將掛在一旁的外套拿了下來,葉蕓走過去手打算接,聞斌卻繞到葉蕓後替套上。
葉蕓不敢回頭去看白聞賦的眼神,快速將兩隻胳膊進袖子裡,說了聲:「走了。」
聞斌囑咐:「慢點。」
佟明芳默不作聲地瞥了眼白聞賦,他漆黑的眸子裡緒難辨,只是沉默地瞧著這一幕。
葉蕓自從晚歸後,待在家裡的時間並不多。更加賣力地工作,不去理會別人異樣的眼神,也不去搭理那些不堪的流言。
天氣越來越冷,回來後吃完飯就早早進屋休息了,每一天都很充實,卻也每一天都神經繃著。
那日回房後,佟明芳已經睡下了,想起方才收回的服還落在屋外,便又起去拿。
客廳漆黑一片,門外的月了進來,偏頭看見大門敞著,兄弟兩人靠在走廊上說著話。
聞斌問白聞賦要了煙,出海前,也是這個場景,他要了煙,將家人託付給大哥。
一晃都要兩年了,事過境遷,是人非。
聞斌猛地了口煙,又劇烈咳嗽了一聲,白聞賦抬手拍了下他的背。
聞斌笑了笑:「沒事。」
他緩了一會兒,再次嘗試了口,抬起頭來,將飄渺的煙霧吐進蒼茫的黑夜裡,堅的鼻樑被影打著,倔強不屈,往日里神采飛揚的雙眼,此時布上一層濃霧。
「你還記得我和媽去青溪村接小蕓的前一天嗎?」
白聞賦看著指間的青煙「嗯」了聲。
「你問我大晚上的不睡覺吵什麼。」聞斌低頭,扯了下角。
「不怕你笑話,討個媳婦回家,興得睡不著。」
「我第一眼見到葉蕓就相中了,接回來後,看著都高興,同事都說我福氣好,我還每天洋洋得意的。能不得意嘛,長得漂亮格好,給我遇上了,天天在家等我回來,日子都有盼頭。我承認,那時候我虛榮心作祟,很多方面都沒有為考慮周全,就覺得討個漂亮媳婦臉上有。」
聞斌停頓了下,角溢出苦:「別怪我有這種想法,你沒回來前,我和媽過著怎樣的日子,你應該也清楚。」
白聞賦咬住菸,深吸一口,青煙繚繞,他的影模糊不清。
「磊子跟我同歲,他小孩都要下地跑了,我才討到媳婦。大哥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也苦,但我才過上正常日子。
我以為不過就幾個月嘛,一晃就過去了,出海後才知道有了媳婦以後,幾個月像幾年一樣難熬。
離開家的一周我就夢見了,醒來的時候四周都是海,看不到頭,我想想地抹眼淚。出海在外,沒有一天不想,看到新鮮東西,遇到新鮮事,不得拿本子記下來,回去說給聽。
我不怕說出來給你笑,天天睡在邊能到的人,一下子連看都看不到,魂都丟了,恨不得立刻趕回家。」
白聞賦的眼裡捲起沉甸甸的眸,他怎麼能不知道這個滋味,銷魂盪魄,他比他會得更真切。
「其實我得知自己染上病後,想到可能會活不了。我倒不擔心媽,媽有你,我知道你肯定會將媽照顧好。就是小蕓太可憐,我沒個代,以後的日子怎麼過。我長這麼大沒負過人,心裏面就覺得對不起,我死了還要連累,死都死不瞑目。
我放不下,躺著的時候,就想的樣子,想活著回來跟見面,我就靠這個念想......撐過每一天......」
葉蕓的著牆壁,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跳的心臟找不到出路,越來越沉悶,重重敲擊在心口。
「你知道小蕓對我意味著什麼嗎?」
「就是我這條命!」
白聞賦的手指微,菸灰四散,月落星沉。
如果不是聞斌的病,或許在他剛回來那幾天,白聞賦便會找他談談,將事說開。即便是後來得知聞斌的病不能到刺激,白聞賦也在循序漸進地釋放
出信息,試圖給他慢慢接的過程。
畢竟聞斌當初和葉蕓相的日子不算長,說到,應該不會太強烈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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