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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城的冬日總是格外的冷，眼看都開了春，這春雪仍是沒完沒了下個不停。昨兒夜裡剛下過一場大雪，如今院子外頭，紛紛揚揚的清雪厚厚鋪了一地，像條絨絨的毯子，踩上去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這一大早，東院的下人便穿著厚厚的棉、拿著掃帚掃著積雪。

今兒周氏穿著一柿子紅撒金紋荔滾邊襖，梳著寶髻，材依舊窈窕勻稱，饒是這略顯臃腫的襖子彷彿也難掩的天香國。此番一張俏臉若凝脂、白里，跟個剝了殼的蛋似的，當真如春日水的花，偏生這花並非看上去那般弱，柳眉間著世家貴婦的雍容華貴，人不容小覷。

周氏進了屋子。

屋的丫鬟行了禮，起簾子將周氏迎了進去。

臥房燒著地龍，此番暖意融融的，與外頭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教人覺得舒服的不得了。周氏瞧著弦雕花架子床上帷幔低垂，這臥房裡頭安安靜靜的，便小聲對著守在床邊穿著半舊素絨短襖的陶嬤嬤道：「璨璨還睡著呢？」

陶嬤嬤向周氏施了一禮，又朝著淺床幔瞧了一眼，含笑道：「卯正二刻的時候六姑娘醒過一回，迷迷糊糊的，奴婢抱著六姑娘去解了手，之後回到榻上又睡著了……奴婢瞧著六姑娘睡得香，也不敢醒。」

周氏聽了無奈笑笑，坐到了兒的榻邊。

屋的丫鬟都是有眼力勁兒的，便趕將床幔了起來勾於帳勾，之後出去準備熱水。

周氏低頭，瞧著自家兒正闔眼睡得香甜，上蓋著厚厚的櫻錦鯉錦緞被褥，的烏髮披散著枕在腦後，一張小臉的，這幾個月，彷彿又圓了一大圈。

這團一團的小子，跟個小貓似的。

周氏俯輕輕了兒的小臉頰，聲道：「小懶豬，起床了。」

瞧著兒置若罔聞，周氏便將手進被褥中，索將兒抱了起來。親了親兒的小臉，拍著的小屁|道：「璨璨，乖乖起來，嗯？」

姜令菀這才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見是自家娘親，遂將雙手環在娘親的脖子上嘟囔著喚了聲「娘」，而後小腦袋靠在周氏的肩膀上，一雙眼睛又閉了起來。

周氏也不管了，從陶嬤嬤的手裡拿過兒的裳給穿了起來。

「娘……」小娃的聲音本就綿，如今適逢初醒，更是糯糯的。

周氏見兒醒了，這才道：「小懶豬，也不曉得今兒是什麼日子，還睡懶覺。」

什麼日子？

姜令菀嘟著小，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滿是迷茫，顯然是還未徹底清醒。任由自家娘親給穿好裳，之後才想起來，今兒是的生辰。

的生辰是正月十四，恰好是上元節的前一日。

周氏替兒穿好裳，丫鬟便端著寶藍琺瑯百鳥花卉的面盆走了進來。周氏瞧著丫鬟拿起巾子浸到面盆里，便道了一聲：「我來吧。」對於兒的事，素來喜歡親力親為。周氏接過巾子，一手試了試水溫，這才將巾子浸到面盆里，小心翼翼擰到半干，替兒了小臉。

凈面之後，姜令菀才算徹底睡醒了。

周氏將兒抱到妝奩前，拿起玉梳替兒梳個漂亮的花苞髻，梳好之後，才一手拿著五瓣梅花鑲紅寶石珠花，一手拿著垂銀流蘇石榴絹花，道：「今兒璨璨想戴哪個？」

姜令菀一雙大眼睛瞅了瞅，很有主見的指著這梅花珠花道：「璨璨要這個。」

周氏點點頭，給兒簪上。

之後又拿起赤金瓔珞圈戴到兒的脖子上，這才穿戴妥當。

姜令菀看著鏡子里一張嘟嘟圓潤潤的小胖臉，心裡有些發愁。這幾個月外頭冷，時不時就下大雪，窩在屋子裡也不想出去，每日好吃好喝的，還睡大懶覺，這年一過，整張臉彷彿又圓了一圈，肚子上也長了。姜令菀出自個兒的小胖手瞧了瞧，又臉頰，這一都是的，手倒是極好。

這下好了……

才不過幾個月，可真胖糰子了。

周氏瞧著兒這張小臉，道：「待會兒你崢表姐和嶸表哥都會來，昨兒榮王府也來了人，說榮世子和小郡主也會過來給你慶生。今日你雖是小壽星，可要乖乖的，不許欺負人家。」

陸琮也會來嗎？

姜令菀小臉一愣，突然就想到了上回的事——

那日闖進了陸琮的凈室，而陸琮正站在恭桶前解手，完了轉過頭看到，彷彿是愣住了……顯然是沒有料到會進來。而呢？不過是個四歲的娃娃，完全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可那會兒心下尷尬，忙掩面跑了出去，一張小臉通紅通紅。雖說這輩子對於陸琮雖說有些粘人，可姑娘家的矜持還是有的呀。

只是……當真是什麼都沒看到啊。

不過上輩子，倒是看過不知多回。房花之夜的時候只是用了沒看，可日子久了，總歸不可能不看。頭一回的時候有些被嚇到，覺得那件太過醜陋，可後來……後來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可現如今到底況到底是不一樣啊。

那日回府之後，便是懊惱不已了。

反應這麼大，不是一個四歲娃該有的……也不曉得陸琮會如何想。

是以那日之後，便再也沒有去探過陸琮。

周氏見兒模樣獃獃愣愣，以為兒還未睡醒，而且提到陸琮也沒什麼反應，自打上回兒從榮王府回來之後，就再也不嚷嚷這去看陸琮了。

曉得是兒喜新厭舊的病又犯了，如今又是數月未見，估著早就把陸琮忘得一乾二淨了。

不過可是打心眼兒里喜歡陸琮這個孩子，這麼久不見，心下倒是有些掛念，也不曉得這陸琮這孩子是不是長高了些。

姜令菀吃過長壽麵，去過老太太那兒之後，便回了自個兒屋子。

這衛國公府的小祖宗過生辰，雖是個剛五歲的小娃娃，可到底生得金貴，不過半日這禮便收了一大堆。不過大多是些沒新意的，姜令菀也懶得看，只是到了巳正時分，便見陶嬤嬤走了進來，臉上堆著喜氣洋洋的笑容，道：「六姑娘，榮世子來看六姑娘了。」

陸琮。

若是三個月前，一聽陸琮來了，肯定迫不及待下榻跑去見他了。

可這會兒雖然想念陸琮，但是心裡還彆扭著。姜令菀頓了頓，忙用雙手捂著的小肚子，蹙起眉頭道：「我不舒服想睡覺……」

說著便團一團，小胖子骨碌碌滾到了床榻裡頭，一聲不吭。

陶嬤嬤自然曉得這是六姑娘的小伎倆，大概是不想見榮世子。不過說來也是奇怪，三個月前還黏榮世子，直到那日急急忙忙從榮世子的房裡出來之後，這六姑娘就再也沒有提過榮世子了，彷彿一下子將人給忘記了似的。今兒人榮世子特意過來看六姑娘，六姑娘不肯見人，當真是奇怪了。

姜令菀捂著肚子眨了眨眼睛，聽著陶嬤嬤走了出去的聲響，之後依稀聽到悉的聲音，應當是陸琮。

下意識豎起耳朵聽。

聽到陸琮這聲兒，便有些眼熱起來。上輩子對陸琮雖沒有多男之，可嫁到榮王府之後，陸琮寵，自然而然開始依賴他。每回他出征打仗的時候，晚上一個人睡，總是會有些不習慣。分離數月陸琮凱旋，再聽到他的聲音，心裡頭便立刻踏實了。

姜令菀靜靜聽了一會兒，之後陸琮彷彿是走了，直到陶嬤嬤走了進來喚了一聲，才回過了神。

「六姑娘，瞧瞧榮世子給六姑娘準備的生辰禮。」陶嬤嬤好說歹說的勸著榻上之人，心道：榮世子這般有心，顯然是將六姑娘這個小表妹放在心上的。

姜令菀聽了，慢悠悠從榻上爬了起來，而後瞅著陶嬤嬤手裡拿著的小匣子，出小胖手接了過來。

坐下，慢慢打開這匣子。

裡頭並不是什麼珍貴的珠寶首飾，而是一個小木偶。

姜令菀眼睛亮了亮，拿起來細細打量了一番，發現這木偶雖然不是很緻，可瞧著卻栩栩如生，顯然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小木偶是個胖嘟嘟的小娃，這般可，不是還會是誰？

姜令菀忍不住角一翹，心裡滋滋的。

只是……這難不是陸琮親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