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舟再次見到宋時鬱時，是有些意外的，跟曾經想象過的再次見麵不一樣。

    或許會欣喜會慌，可如今像一陣風刮過，起了一點波浪的湖麵，又歸於平靜。

    隻是覺得……啊，二哥回來了。

    他還是跟從前一樣，懶散的子，逗人，也很笑，說話時輕輕的，不發火。

    他還是那麽耀眼，意氣風發。

    想起上次在奢夜玩真心話大冒險時，周刻晏問：“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

    的回答是：“有喜歡的人。”

    可是喜歡……是這種覺嗎？

    不應該是心跳加速，想親吻，想擁抱，想看到對方，想跟他待在一起不嫌多嗎？

    可在宋時鬱上沒有這種覺。

    是因為長大了？

    還是因為不喜歡了？

    可是在高中時，難道會幻想過跟宋時鬱牽手，擁抱嗎？甚至跟他談接吻嗎？

    好像也沒有。

    可不是喜歡宋時鬱嗎？

    二哥人很好，長得又高又帥，說話時輕輕的，很笑，學習又好，打籃球又厲害，格又好相，也不會隨便氣人，在學校裏如同一團燃燒的烈日一樣，誰都能看到他。

    當然也看到。

    人就是會被好事所吸引，更何況，宋時鬱是除宋京祈以外，從小認識，並且每次見到，宋時鬱都會彎著眼睛角，當小朋友一樣， 笑著逗上幾句的異，他不會像宋京祈那樣氣人，也不會跟爭吵。

    當然會喜歡二哥啊。

    可如今直麵宋時鬱，為何不太一樣？

    沈梨舟突然想起當年還流行用QQ的時候，在小號的QQ空間裏，記錄著很多日常心事，如今這麽多年過去，已經記不得容，好在還能記住QQ碼，還能登錄。

    登上多年前的QQ，覺有些陌生，點開說說的時候，一劃下去，都是各種日常瑣事，時不時還能冒出“宋京祈”三個字。

    直接劃到了高中，宋時鬱還沒有畢業的時候，想看看那時候的自己是怎麽想的。

    在關於高中生活，最早記錄是一句：開學第一天，遇到宋京祈，很好，我死了。

    沈梨舟：“……”

    接下來的記錄中，時隔一兩天，宋京祈就被拖出來，在自己的空間裏罵上一頓。

    其中不包括，宋京祈那混蛋，趁著趴在課桌睡覺，揪了一下的頭發！從桌邊路過，故意撞一下桌，被踢一腳。

    買了一包糖塞在桌肚裏，想著無聊時解悶啃啃，結果宋京祈走了幾個糖果！

    氣不過，趁著宋京祈不在，去他桌肚一通，看能不能順走什麽，結果發現裏麵有一個蛋糕，直接拿出來吃了，為了惡心宋京祈，還故意吃一半，剩下一半放回去。

    沈梨舟：“……”

    往下看，寫著：結果宋京祈回來，他把剩下的一半吃了？！啊啊啊啊他把剩下一半吃了？？？他神經啊有病啊講不講衛生！

    沈梨舟接著翻，看到高中的記錄：宋京祈最近怪怪的，像個狐貍，站在我窗外的走廊上跟別人說說笑笑的，會有很多路過走廊的其他班生跟他打招呼，他會笑著回上一兩句，然後挑釁地笑著時不時用那桃花眼看我，不是，他跟我挑釁什麽啊？？？

    ——最近生理期來了，肚子不舒服，早上趴在桌子上，宋京祈問我怎麽了，我不理他，可在上育課時，跑步直接痛得我冷汗直冒，被宋京祈撲過來抱去醫務室了。我覺得很別扭，很奇怪……他怎麽長那麽高了？

    ——我在醫務室醒過來時，宋京祈坐在窗邊，頭往著窗外靠，頭發被吹了，幾縷過樹葉落在他臉上，長得真是好……不對，有一瞬間我不太敢看他？？？不對不對，肯定是我不想看他，所以轉過頭。

    ——今天也遇到二哥了，從窗邊路過，平時偶爾也會在學校遇到他，畢竟二哥在學校裏火的，大家都認識，偶爾見麵我們會笑著打個招呼，今天路過他還給我一把糖。

    ——傍晚被同學拉著去看二哥他們打籃球，人好多啊，不過二哥好像在籃球場中最耀眼，打得超級棒，好帥！我也在臺下給他鼓掌，他還看到我了，衝我笑，沒想到他會向我看過來，嚇我一跳，有點不好意思，下場時，他還過來跟我打招呼，我被同學塞了水塞給二哥，他笑著跟我說謝謝，可他的隊友們好像誤會了什麽，以為我是他朋友。

    ——聽到別人這麽說，我覺自己臉紅了，很不好意思，心跳很快，覺很奇怪。

    ——我不會……喜歡二哥了吧？二哥打籃球很好看，很帥，所以下課後的傍晚，沒事幹的我就喜歡在場上看，這算喜歡嗎？

    ——最近很喜歡來場看二哥他們打籃球，越看越覺得有意思，除了二哥，球場上的每個人熱跳躍的人也都好棒，好青春，有種說不出的燃燒的生命力，喜歡，看。

    ——宋京祈也跟著我來場，說他也會打籃球，會就會啊，我也沒有說他不會，可是他很奇怪很沉默，搞得我都沒心看籃球了，時不時看他，可我今天沒惹他啊？

    ——覺宋京祈最近都不太高興。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不高興，但我心善，這天試著跟他說“要不要一起去場看籃球？”結果，他的臉一垮，更不高興了！

    ——他雖然臉臭，但還是跟我出現在場了，晚風吹來，我聞到他上的薄荷味。

    ——我過指地盯著他，突然他掀起眼皮看向我，嚇我一跳，急忙轉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不知道那天傍晚場的風是不是太大了？那一刻，我覺得耳邊很吵。

    ——我跟宋京祈經常出現在場，習慣了，傍晚的場很涼快，很熱鬧，有籃球可以看，還可以聽歌，還能聞到……薄荷味。

    ——二哥馬上要畢業了，恭喜他，以後見麵了？好像也沒有難過，祝他考出理想績，那以後場就隻有我跟宋京祈了誒。

    ——這天傍晚在場上時，遇到老師了，他言又止，跟我們說：止早。

    ——我嚇一跳，還以為老師看出我對二哥的心思？結果老師說的是我跟宋京祈？？

    後來，宋時鬱畢業了。

    ——二哥他們高三的畢業了，高二的了高三的了，我們也升了一級，場上還是很熱鬧，傍晚很涼快，還有夕，有音樂。

    ——宋京祈今天不來，場上沒人跟我吵幾句，有點無聊啊，算了，我也回去了。

    ——傍晚在場看漫畫時，宋京祈突然從後彎腰湊過來，神出鬼沒的，嚇我一跳，他問我好不好看？我劈裏啪啦誇了一堆，我跟宋京祈說，我喜歡半長發的男生。

    ——今天傍晚，跟宋京祈在場的時候，我們看到了有一對在約會，接吻！被我們看到了，我覺臉紅了！拉著宋京祈就走，結果宋京祈那個變態說“我們也試試？”我愣了一下，在場上追著他打。

    ——育課上，不小心跟宋京祈喝同一瓶水……那混蛋還笑，我追著他拳打腳踢！

    ——馬上月考了，在圖書館複習時，一不小心睡著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覺臉上涼涼的，好像有人親了我，不過應該是我睡糊塗了，醒來後發現宋京祈在認真看書，我剛想誇一句，然後發現他書拿反了。

    ——宋京祈最近的頭發，好像有點長了而他還不剪，每次看到，就想手揪一揪。

    ——學校裏最近都在誇宋京祈“撕漫男”，他換發型了，之前利落的短發長了，修剪得很有層次，前邊是短的，後麵是有些長剛好落在脖子的長度，再加上他那張致的臉，跟別人站一起仿佛不在一個圖層。

    ——宋京祈告訴我，最近有人追二哥，追就追啊，喜歡二哥的人那麽多，有什麽好奇怪的，不過我也好久沒有見到二哥了。

    ——高三開始忙了，學這學那，什麽都要複習，我有點頭疼。今天在圖書館學習時，宋京祈趴著睡著了，淩的頭發散在他的臉上，我有點手，給他紮了兩個小揪，左邊一個，右邊一個，哈哈哈哈還拍了照！

    ——他醒來後竟然不生氣，隻是無語片刻，揪了揪他兩個小揪後，笑了起來，還把頭過來，問我是不是還沒玩夠啊，要不要再來幾個？他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癖好啊？

    ——天天寫試卷！天天寫試卷！我力太大了，吃了宋京祈兩盒餅幹緩解一下。

    ——宋京祈最近……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我覺得有點奇怪，宋京祈那樣欠揍的人，喜歡上一個人時，會是什麽樣的？

    ——他最近好像很忙，忙著追對方嗎？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進展了？他好像有些開心，笑盈盈的，他們在一起了嗎？

    ——我開始覺得場上有些煩躁，球場上的聲音聒噪，夕太曬，音樂聲太吵，就連平時喜歡的晚風吹過來都刮得我很煩悶。

    ——馬上畢業了，高三就要結束了。

    ——悶熱的夏天，有什麽在，

    高考結束了，而夏天的收尾是一句——我討厭宋京祈，我不想跟他讀同一所大學。

    這是最後一條記錄。

    從那之後，再也沒有登過這個號。

    沈梨舟躺在床上，不知道看了多個小時，眼睛有些酸，過文字，短暫地回到了那年高中，看到了還當年青的他們。

    那年場邊上還是枝繁葉繁的樹，一片碧綠，跟宋京祈坐在臺階上，夕的餘暉過樹葉落在他們上，風吹過來時，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薄荷味，心不在焉地從球場上側頭，看向旁邊不太開心的他。

    耳邊那擾人的聲音……隻是風嗎？

    沈梨舟應了宋時鬱的約，在說好的餐廳等他，看到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拔影走過來時，朝著他笑了起來：“二哥。”

    “不好意思啊，來晚了。”宋時鬱提著個袋子笑著走來，“給你買點零食賠禮。”

    沈梨舟接過：“謝謝二哥。”

    “怎麽這麽盯著我？”宋時鬱笑著拉開椅子，了臉，“我的臉上有什麽嗎？”

    “沒有，”沈梨舟不閃躲，坦的，像隔空直麵曾經做錯的一道題，“很帥。”

    “有眼。”宋時鬱笑意更烈，對這一句話接得理所當然，“表給京祈了嗎？”

    “……還沒，”沈梨舟趕說句，“我還沒跟他說，二哥你也不要提前跟他說了。”

    宋時鬱翻開菜單，要笑不笑地抬起他那薄薄的眼皮：“也是，肯定要當麵給啦。”

    “……”沈梨舟幹咳兩聲，習慣他的調侃，“二哥，你其實應該給我們發紅包。”

    “我？”宋時鬱挑了挑眉，模樣還有點不可思議，“給你們發紅包？憑什麽？”

    “喜酒沒喝上就算了，一聲不響結婚，聽都沒聽說過，還想我發紅包？”宋時鬱一臉“做什麽夢”的表，“誰發給誰啊。”

    他撐著臉哼笑：“你們想得真。”

    沈梨舟：“……”

    無話可說，宋時鬱還在懶懶翻著菜單，說：“我回北城了就讓京祈給我發。”

    沈梨舟：“……”

    行吧，沈梨舟笑著解釋說：“我們當時況特殊，所以沒有來得及說，不是……”

    宋時鬱：“不聽。”

    沈梨舟：“……”

    沉默片刻後，宋時鬱笑了起來：“不逗你了，點菜吧，到時候別忘了發紅包。”

    沈梨舟：“……”

    “要不這頓你請我也行，”宋時鬱抬了抬下，來句，“好歹讓我心裏舒服點。”

    “也行。”沈梨舟笑著點頭。

    這頓飯，兩人吃了一個多小時，閑聊著東扯扯，西扯扯，也有聊到了婚紗的事。

    晚飯結束後，宋時鬱開車送回去。

    下車離開時，宋時鬱打開車門下來說道：“對了，梨舟，還沒有跟你說一聲。”

    沈梨舟回過頭：“什麽？”

    宋時鬱材修長地站在車子邊，風將他頭發服吹，笑著說句：“新婚快樂。”

    “謝謝，”沈梨舟愣了一下，坦然笑著收下，“等你回北城了，我們給你發紅包！”

    “好啊，”宋時鬱擺擺手，“走了。”

    他開車離去，刮起的風將落葉卷起，沈梨舟再次直麵自己那朦朧弄不清的青春期。

    籠罩在青春期的大霧散去。

    才恍然驚覺，原來隻是一場風。

    而非心。

    —

    末尾對宋時鬱的風，對應的是對宋京祈的心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