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擎一口酒當即嗆進嗓子裡，低頭悶聲咳嗽，臉漲的通紅。

蕭容煦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幫他順氣，低頭在他耳邊道：“窈窕淑，君子好逑，沒什麼丟人的。”

韓擎了角，不置可否，抬頭時眼神已經十分清明：“三殿下也尚未娶妻。”

蕭容煦薄勾了勾：“軍務繁忙，我無心這些。”

“我也無心。”韓擎接了一句：“不過多看兩眼而已，三殿下想多了。”

蕭容煦看著他鎮定的眼神，笑了笑：“好，這話我記住了。小兄弟有些手，何必非要跟這些人爭破了頭奪那功名？男兒何不帶吳鉤？關山十五州未平，你若願意，隨我回北疆，眼下陛下正有北征之意，戰場上殺出來的功名，未必會比京中場上的差。”

韓擎抬頭看著他，眼神微：“三殿下何時歸北疆？”

“這月十五我還要進宮給父皇祝壽，當晚宴席一散，便啟程。”

韓擎點了點頭，又問：“若我先斬後奏，不與父親說呢？”

蕭容煦一笑：“你父親不會不允。”

他知道韓家老侯爺的格，這人看似嚴厲，實則最寵兒子，幾乎所有的兒子都是放任自由，只要不殺人放火做些喪良心的事，基本任而為。否則大公子韓鐸也不會日眠花宿柳，二公子也不會沉迷於創作些詞豔曲，至於這小兒子，更是說去進山習武便去習武。

韓擎沒說話，只是眼神中似乎已經堅定了一些念頭，看向蕭容煦道：“十五那日……在下還有些事要辦，但當晚定會跟殿下匯合。”

蕭容煦將杯中酒喝乾淨：“好。若是遲了，鐵營可不會等你。”

***

榜下的人越來越多，韓擎飄回三年前的思緒被樓下人驟然間的尖聲拉回來。他低頭一看，只聽到白薇又笑又哭地拉著方雁遲大聲道：“夫君，中了，你中了……”

方家的人都喜得團團轉，人群裡有見到自己名字的，便喜得跟什麼似的，有看了三四遍皇榜仍舊找不到自家秀才姓名的，便灰溜溜冷著臉默默而去。

城樓上的元武似乎也知道方雁遲這一號人，有些驚訝道：“方爵爺家公子……他今年都二十有五了，竟才中榜麼？”

韓擎微微扯了一下角，不是方雁遲才中榜，而是不讓他中榜的人終於鬆手放了他一馬。

長子游手好閒不朝為，方家嫌丟臉。昨日朝後韓擎跟戶部侍郎右使劉大人閒談幾句，便聽說了這次科舉同往常有些不同，過去三年的主考，都是白相白大人和太學府掌事章大人兩人，這最後的名冊就在這兩人手裡著。倘若白相不想讓方雁遲進榜，他考破大天也進不去。

韓擎饒有興味地看著方家在城門外放鞭炮，心想雖他不喜方雁遲此人，也不得不承認他並非徹底繡花枕頭一包草，他詩文流傳於京城，證明他多是有些才華的。只是他最大的錯誤，就是非要在自己德不配位的時候，去招惹白荷。

懷璧其罪，一個男人倘若手裡沒有足夠的權利和力量，是守不住那麼名貴的珍珠的，他只會被其他覬覦珍珠的人毀掉。

馬蹄在原地踏了踏，韓擎了邊那個還在看熱鬧的傻小子：“行了，別眼饞，好好跟著我，日後你不會比他差。”

***

而另一頭，方雁遲終於名列皇榜的訊息，下午便傳到了白荷耳朵裡。這給訊息的並非別人，恰恰就是的庶妹白薇，順帶著這個訊息又贈了些禮給白荷。

來傳信的嬤嬤便是從前青姨娘邊的常嬤嬤，一進這侯府便是鼻孔朝天——你說巧不巧？前月韓擎剛被聖上奪了權，這月他家姑爺便中舉。這武在外面賣生賣死十幾年有什麼用？四肢發達，榆木腦袋，到底混不明白這場。

白荷抱著貓兒坐在榻上，見著常嬤嬤走了進來，老婆子第一眼就掃了幾眼白荷的肚子，一見那楊柳細腰依然是空空癟癟的，鼻孔更加快要翻得能接雨水。

薇如今都快生了，這白荷還半點靜沒有。

小貓被這突然闖進來的人嚇得在白荷懷裡，常嬤嬤給白荷請了個安。

白荷神有些懶散，淡淡問：“嬤嬤今日怎的如此有空？”

“原這天大的喜事，我老奴沒資格來報，只是小夫人給了老奴這份兒殊榮，特老奴先來稟夫人一聲，我們姑爺今兒金榜題名，中了探花了！也想請夫人一同樂一樂，還老奴給夫人帶了不補品過來，還請夫人過目。”

兩箱東西被抬進來開啟，白荷掃了一眼，竟都是些藥材，眼神微微一轉，立刻便想明白白薇是什麼意思，一抬頭看向常嬤嬤，常嬤嬤果然還盯著自己的肚子。

“這估算著我們小夫人明年臨盆，到時候若是能給方家生個長孫，還得請夫人去喝滿月酒呢！”

白荷著貓兒淡淡道：“明年？想必年末就要生了。薇嫁過去不過四個月便生，實在有辱門楣。

你家小夫人若是個懂事的，就早些央著方大爺帶出京，找個僻靜的地兒住一陣子把孩子生了再回來，否則這事兒在京中穿得不明不白，也汙了我白家名聲。”

白荷這話說得相當懇切，言辭之間沒有毫的緒，倒是把常嬤嬤的臉聽得青一陣白一陣，前日方家夫人還當真因為這事兒跟白薇吵過一次。可方雁遲即將放榜，白薇又不願意離開，便拖到了今日。

常嬤嬤抿了抿道：“我們方家府門的事兒，就不勞夫人心了。”

“哦？”白荷抬頭看一眼，慢條斯理道：“既然如此，我韓府的事，也不需方家的妾室心。”

常嬤嬤一愣，白荷臉上平平淡淡，沒有毫的嫉恨之意。妾室兩個字咬得清楚，顯然是沒有聽慣常嬤嬤那一口一個的“小夫人”。

“東西留下吧，難得妹妹關切，”白荷抬眸：“沒什麼事便送嬤嬤走吧，劉掌櫃，送客。”

常嬤嬤雖被嗆了幾句，臉上仍舊帶著一點得意——白荷這人最是能端著，人前變不驚，背後未必不難過，那麼一個對父母言聽計從的大小姐，當年也是非方雁遲不要的，甚至因為這事兒跟白相頂過，如今當年郎金榜題名，另娶他人，豈會當真半分不傷？

不過是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