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白荷坐在繡樓上遠遠地著視野盡頭約的鰲山發怔。

今日元宵夜，父親照舊地不讓出去，只說元宵夜裡登徒子太多，恐侮了清白。

白荷心裡清楚，父親是因為一年前花朝節時方雁遲的事心有顧慮。這兩年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宮裡，只有逢年過節和每月初一，十五回家孝順父母。若說宮裡大森嚴，這白府也沒好到哪裡去，反正，在哪兒都是被束著。

後小梨拿著一件大氅走過來給白荷披上：“小姐，窗邊風涼，小姐看一會兒便回屋吧。”

白荷抿抿，神有點淡淡的失落。雖年已十八，仍有有些般的玩心，年時這種玩心沒有被滿足，讓哪怕到如今都很羨慕那些可以肆意玩耍，湊熱鬧的小孩子。

可惜自就沒有蹦蹦跳跳的機會，從開始學會走路就被滿的規矩要求著，命令著。

白荷託著腮道：“你們去玩兒便是，不用在這兒陪著我。”

小梨眼神裡也帶了點心疼，湊到白荷邊道：“我不去，我在這裡陪小姐。”

白荷看了一眼：“說謊，我昨兒都聽見了，前院那些小丫頭聚在一起說要出去遊花燈。今年還有遊神隊伍呢，只要帶上各式面便能跟著隊伍一起走，有趣得。”

小梨哭笑不得，白荷記得這麼牢，顯然是十分羨慕，可惜老爺嚴厲警告過任何人不許帶小姐出去。便是公主來了，也不行。

小梨看著白荷，旁人都覺得家大小姐端莊持重，只有陪著長大的丫鬟才知道，白荷七八歲時也算活潑，只是因著話多不知道被嬤嬤們和夫人規訓了多次，這才慢慢養了這樣安靜沉穩的格。

可骨子裡仍舊是一看見有趣的東西便眼睛發亮的孩兒，定然十分喜歡那如天上宮殿一般的鰲山。

可惜……小梨抿了抿，眼睛一轉，開口道：“不然，奴婢去宮裡找找公主吧？沒準公主一求陛下，陛下允了公主帶小姐出去，到時候老爺也攔不住了。”

白荷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小梨，這小丫頭竟想因為這事兒去驚聖上，小腦瓜也是十分大膽，不由得苦笑著搖搖頭：“豈不是胡鬧？在這裡看看便是，日後若是嫁人了，也許便能出去了。”

小梨無聲嘆了一口氣，白荷靜靜地看著遠，不知過了多久，面頰上忽然微微一涼，抬頭一看，不知何時，雪花慢悠悠地飄落在了這燈火之夜。

“下雪了……”

白荷手去接，那雪花越來越大，竟大似鵝一般，不過一會兒，地上就積了一層薄雪。白荷眼睛微微一亮，開口道：“昨兒後花園裡的紅梅就開了，此時雪落紅梅，定然十分人，你陪我下去看看。”

小梨連忙點頭：“好好好，我替小姐拿件厚裳，哎，小姐……”

未等坐起來，白荷已經提著襬下樓了。小梨看著的背影，笑著嘆了口氣，打算先回閨房給拿件厚裳再下去花園裡找。

雪越下越大。

白荷提著子走進後花園中，這花園極大，種紅梅的那一便在東邊院牆，種的不多，品種卻十分金貴，是從塞上帶回來的硃砂梅植株，冬日裡不僅花期長，而且朵朵豔似硃砂，花朵大而，開起來似冬日裡的火焰一般濃墨重彩，非常妖嬈。

若是平日裡單看，這花未免顯得過分豔俗，如今大雪枝，素白的皓雪掩映在花瓣上，這花就多了幾分冷豔傲骨，愈發驚豔。白荷腳步有些急，穿過半個花園，終於停在了那幾叢硃砂梅前。

大雪無聲地落在花叢之中，白荷被得微微張開，看著那花叢愣神。

牆頭突然掉下來幾叢雪，白荷微微一怔，聞聲抬頭看過去，忽然瞧見牆頭坐著一個人。

一驚，險些摔倒在雪地上，立刻向後退了幾步，躲在花叢後面，微微有些驚恐地看著那人影。

人影一黑，十分高大，一條曲起來，坐在牆邊，形十分放鬆，面孔匿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晰。

白荷回頭看了看，小梨還沒來！

轉頭便要走，後忽然傳來一聲有些低沉的輕喚：“白荷。”

白荷停住腳步，轉過去看了一眼，那人手裡忽然多了一樣東西，竟是一盞被點燃了的小花燈，蓮花瓣形狀，暖黃的燭火照亮了花瓣，也照亮了那人的臉，青年人臉上帶著一半面，只微微出一點下，他開口問：“你去不去看花燈？”

白荷提著子愣在那裡。

“你……是何人？”問了一句。

那人似乎悶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看著的方向。

兩人就這麼僵持在原地，白荷心臟怦怦直跳，覺得可能真的瘋了，在這個陌生人問出來的一瞬間，心裡真的小小雀躍了一下，真的生出了想跟他走的念頭。

可是頃刻間，這念頭就被了回去，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冷冷道：“你快走吧，不然我便要人了。”

戴著面的人沉默片刻，開口道：“我等你一炷香的時間。”

說罷便不管白荷，自顧自坐在牆頭曲起長，從懷裡拿出一隻酒囊喝了一口。

白荷蹙了蹙眉，他到底是什麼人？認識的男子極了，連那個日給自己寫信的方雁遲，也不過見過兩面而已……此人看著形倒是與他相似，不會就是他吧？

白荷試探著問了一句：“你是……方家二公子？”

那人的影僵了一下，側頭看了一眼：“……你希我是麼？”

白荷想，這等事，好像的確是方雁遲才會做出來的。

心中微微了一下，想去。

真的想去，這麼多年，除了年時去過一次元宵燈會，便再也沒去過。眼饞了許多年了。

青年人低頭看著：“你放心，我一定將你送回來。”

他語氣堅定，竟然讓白荷莫名地產生了一種荒謬的信任，他嗓音還有些青，似年又似年男子，帶著一種莫名的篤定。

他起，坐在牆上，一瞬間，他背後的黑夜之中忽然炸開巨大的煙火，金焰漫天似流火，驟然照亮了他整個形。白荷心裡怦然一跳，鬼使神差地向前走了幾步，向他出手——

年有力的手掌接住送過來的手，一把將抱到了牆頭上，兩人後，數十朵煙花接連在天幕之上炸開，頃刻間將黑夜照得亮如白晝，白荷眼中映著煙火，心臟狂跳，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高牆，子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發。

太高了……

年頃刻間跳下去，站在牆外，張開手道：“別怕，我接著你。”

白荷手指著牆邊，張得呼吸都有些發。

年似乎輕輕笑了一下：“白荷，遊神可不等人，一會兒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