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換了一淺碧的,下穿了白裝,方便騎馬。倒是有些張,除了小時候被大人抱在馬上玩耍過,已經許多年沒有上過馬,更別提騎馬了。
韓擎的副牽了他的馬過來,一匹通漆黑的高大戰馬,沉默地停在原地,有些警惕地看著白荷。
韓擎換了馬靴走出來,手拍了拍那馬的鬃,高大的烈馬馴服的低下頭去任由他。白荷已經見過這氣派的高頭大馬數次,卻從來沒有走近過。
抬頭,問了一句:“侯爺,它可有名字?”
韓擎沉默一陣,搖搖頭,還真沒有。
這名字一起,就有了。一有,生死之間便覺得痛苦。他的第一匹馬是有名字的,死在戰場上時,他心裡的痛苦不比死一個戰友多。
於是後來的馬,便都沒有名字了。
白荷被扶著上了馬車,小荔隨行。兩個眷剛一坐好,車便慢慢轉起來,向西山駛去。
小荔從帶上來的包裹裡拿了一件披風,叮囑道:“夫人一會兒若是騎馬,要多穿一件,山上風大,莫要著涼。”
白荷淡淡點頭,心中卻思忖著韓擎為何突然帶出來。前幾日發現元寶其實是狼的事,韓擎顯然格外上心,可見這事並非只是一個小孩子鬧的烏龍那樣簡單。那一窩小狼是西山發現的,“西山”這個地名實際上是皇城西北和西南兩面連綿群山的統稱,其中皇家圍獵的那兩座山頭分別是追雲山和逐鹿山。
白荷十七歲便同公主一起參加過秋獵,雖然眷不得進林打獵,也見過那些武將和貴胄公子帶回來的獵。這山裡主要是鹿,野,野豬之類的牲畜,還有屆時秋獵前會特意放進去許多兔子,野山羊之類的野。本不可能有野狼這樣危險的。
西山這一帶的山林安全維護工作,平日裡歸京城西邊的金縣管。除了皇家圍獵的兩座山不允許打獵,其餘山頭是開放給百姓的。按照韓擎後來同說的,那小男孩是在一座離逐鹿山不遠的小山包上玩耍時發現了那一窩小狼,發現之時,母狼已經死在小狼邊,肚皮上全是,不知是被人傷害的,還是生崽時大出所至。
馬車慢慢駛出京城,進金縣的地界,停在了城外的驛站邊上。
白荷正垂眸沉思,韓擎忽然將馬車的簾子開,手道:“下來吧,大小姐。”
白荷遲疑一瞬,下一秒已經被人摟著腰抱下車。荔兒連忙手裡拿著白荷的披風追上去,遞到韓擎手裡:“侯爺,山上風大。”
韓擎自然地接過來,手抖開,將披風系在白荷頸上。白荷乖乖地任由他擺弄,一陣冷風吹過來,才反應過來韓擎在幹什麼,連忙想要自己手,可披風已經被他系完了。
白荷抬頭看著韓擎,發現最近不僅是習慣了被韓擎照顧著,連小荔都習慣了家侯爺對夫人“事必親恭”的習慣。平日裡白荷洗完澡,門口等著伺候穿的小丫鬟還沒反應過來,韓擎已經進去給白荷頭髮了,晌午吃飯喝了一口湯,韓擎也要端著湯碗舀了湯送到邊盯著喝。這種事白荷一開始十分抗拒,只覺得大逆不道得很——誰家侯爺會親自伺候夫人起居呢?
可連連拒絕的下場就是被強制執行,於是到現在,已經逐漸習慣,在韓擎邊時本不怎麼帶腦子,事事都任由他來做。
小荔也看出來,這活兒就得給侯爺做,要是替韓擎做了,韓擎是要皺眉的。
給白荷裳繫好,韓擎開口道:“我命人養狼的地方就在山腳下,那一有個舊校場,平日裡無人,倒是不會影響周遭百姓,只是距此還有一段距離,馬車不太好走,我騎馬帶你。”
白荷點點頭,被他手抱上那匹漆黑的高頭大馬,馬兒只是微微晃了晃子,便迅速安靜下來,十分溫順地任由白荷坐在它背上。白荷微微有些驚訝,低頭對韓擎道:“它好乖順。”
韓擎翻上馬,頃刻坐到後,白荷只覺得一個悉的懷抱攏上來。韓擎在耳邊悶悶一笑,低聲道:“你上有我的味道,它自然不覺得陌生。”
白荷臉一紅,韓擎低頭對一旁的人說:“帶荔姑娘去驛站等著便是,我二人晚些回來。”
說罷,長夾了夾馬腹,黑馬步伐穩健地往土路上走去。
秋日午後的風吹到白荷面上,小路兩側的人家裡冒出陣陣飯菜的香氣和燒柴火的味道,白荷閉上眼,著午後的。韓擎側頭看著,兩人皆是沉默不語。
片刻後,白荷睜開眼,輕聲問:“侯爺,西山發現的小狼崽兒,是不是跟秋獵有些關係?”
韓擎心中微微有些驚訝,他的確想跟白荷說起此事,只是沒想到僅憑這些碎片便將兩件事聯絡了起來。韓擎親了親的頭髮,認真道:“以我的想法,正是如此。”
白荷垂眸:“秋獵年年在西山舉行,若是有人逢此時蓄意將野狼放進西山,想必是有加害聖上之意。侯爺既然早就算到這一點,為何還要應承下秋獵的差事?”
韓擎開口:“夫人不如先問我,到底是誰偶然間讓陛下想起秋獵之事。”
“何人?”
“西北十三鎮都府,嚴承。此人前日命人從西北送京中兩對大雁和一隻虎頭,說是今年秋獵第一,奉給皇帝。”
白荷心中頓時瞭然:“我早便聽太學中老師講過,陛下年輕時十分勇武,當年作為皇子同先皇去西北巡視,便曾在林中虎。這嚴大人倒是慣會拍馬。”
韓擎眉峰微蹙:“我久居西北邊陲,每每行軍關都要經過他手下。此人並非長袖善舞之輩,多年在西北為,雖名響亮,可並沒什麼油水,在那地方待了十幾年,若是他想回京,也無可厚非,大雁有歸鄉之意,他許是當真想要回京,這禮送得合合理,陛下通,自然也懂他的意思。同我們議了將他調回京城之事,這才順帶提起要秋獵。”
“這其二,便是秋獵獵場修繕之事,我今日查閱工部和禮部記錄的冊子,才發現這兩年逐鹿山裡的獵場修繕,工部沒有直接派徭役去做,而是將差事給了附近有溫泉山莊的商家,商家在修繕自家山莊之時,也負責修繕山中獵場和溫泉行宮,銀子由工部撥出。
前幾日我已經進山看過,獵場修繕得相當豪華,工部今年的流水,本不夠支撐這樣的花費。商家顯然是自己了不錢進去。”
其三,便是那小狼。我命人尋那狼的來路之時,我手下追著那母狼殘留的腳印,一直追到晴山莊後山山腳之下。他們在山下搜過一圈,沒有發現其他狼的蹤跡,倒是找到了幾隻被撕咬得不型的家養的殘骸,還有幾條已經斷裂的鎖鏈碎片。”
白荷抬頭看韓擎:“侯爺覺得此事跟商家有關係?”
韓擎抿:“夫人還記不記得我開頭說的歸京心切的嚴大人?”
“他的夫人姓商,名喚商羽,是商氏的庶出四,景元十年嫁給嚴承做續絃夫人,如今已經六年了。”
韓擎聲線十分冷淡:“樁樁件件,背後都與商家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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