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半躺在東房小廳的榻上，等待著宮裡特意被派出來照顧的醫給把脈。

老醫隔著帕子在白荷手腕上按了幾次，這才敢確信說：“夫人萬幸沒有大礙，只是了些驚嚇，胎相有些不穩，安心養上幾日，便行了。”

老醫看了白荷一眼，思忖片刻，又補充道：“夫人平日裡也要寬心，莫要多慮。下方才瞧了一眼，夫人房裡人太多，難免惹得心煩。這屋裡伺候的，只留上兩三個便是了，人太多，也影響夫人安胎。”

白荷激地看了老醫一眼，又看了一邊幾個宮裡來的嬤嬤一眼。

幾人皆心領神會，們倒是無所謂，只是如今有醫的說辭，們回宮，也好給貴妃和陛下差。

白荷趁機好聲好氣送走了韓將軍府和宮裡送來的幾個“經驗富”的老嬤嬤，終於讓房中恢復平日的安靜，只剩下了荔兒小杏小梨三個。

待老醫開了方子，親自去府中藥房煎藥，又等幾個嬤嬤散了，偌大的東廳終於只剩下白荷和小梨兩個。

蕭錦麟這才趕進來，過去拉著白荷的手問如何了。

白荷寬道：“我是無妨，只是不知程姝怎麼樣了。小梨，你再一個小廝去看看，得了訊息，立刻給我回信。”

小梨應了一聲，匆匆離開東廳。

白荷沉聲對蕭錦麟道：“這事，是衝我來的。”

蕭錦麟一驚：“你發現什麼了？”

白荷垂眸道：“當時你在對面看畫，程家兩個姑娘過來給我請安。原本說得好好的，那花瓶突然就衝我這邊側著倒下來，明晃晃是要奔著我這邊滾過來的。”

“程姝要拉我，卻突然被絆了一下。那地上什麼也沒有，哪會平地絆倒了，當時周圍人也不，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定然是人有意給絆倒了。”

白荷勾，輕輕笑了一聲：“這丫頭，當真應了的名字，倒是不依不饒的。”

蕭錦麟微微睜大眼睛，臉上出些怒：“你說……程嬈？為何要害你？”

程嬈此前在韓府的事，白荷並沒有告訴任何人，連對蕭錦麟也沒有，所以蕭錦麟並不瞭解。

如今卻到了沒必要再瞞著的時候，便將那日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蕭錦麟。

蕭錦麟越聽越氣：“怎麼會有這般又蠢又壞的人？當真噁心。我這就去告訴父皇！若是父皇知道這人想傷了你肚子裡的孩子，定然不會放過程家！”

白荷搖搖頭：“無憑無據的事，倒人覺得我韓府仗著權勢，恃強凌弱，沒必要如此。況且若是程家倒了，程姝也要遭殃，我欠一次人，不能連累。”

蕭錦麟問：“荷，你打算怎麼辦？”

白荷微微蹙著眉：“先等程嬈醒了再說吧。”

兩個時辰以後，韓府派出去打聽的小廝才跑回來。說程二小姐已經醒了，倒是沒有什麼命之憂，只是手臂斷了，當時便是劇痛才昏了過去，如今正被醫治著呢。

白荷垂眸，開口道：“你去請荔姑娘回來打點一番，該送的補品，上好的藥品，都一併列個單子，再裝了送過去。知道怎麼辦。”

小廝立刻應了一聲，又出門了。

***

傷筋骨一百天，程姝醒後，便被囑咐了要回去好生養著，程府也來了不人，一群人手忙腳地把二小姐帶回府中。

回府的轎子上，程姝靠在自家的嬤嬤懷中，始終一言不發，只是抬頭靜靜看著程嬈。

而坐在對面的程嬈臉十分複雜，上仍舊反覆問著妹妹覺怎麼樣，還痛不痛。

豈能不痛？便是吃了藥，仍舊疼得渾發抖，整個人腦子昏昏沉沉，只是隨便應了姐姐幾句，再沒說什麼。

帶程姝回家的轎子子前腳進了程府，韓府送過來的補品後腳就到了位。

程母大驚，聽韓府的小丫鬟說清了才知道，原來今日程姝不小心在流雲齋樓上摔倒了，正好白荷也在場。

荔兒話說得有分寸，沒有提程姝如何摔下去，只是提了家夫人擔心得很，又問了老夫人安，安了程老夫人幾句莫要太過擔憂，將補品卸下來便走了。

程老夫人十分驚訝，以為經過上次的事，白荷大概對程家厭惡極了，沒想到今日如此關心程姝。

轉便問程嬈今日前後原委。

程嬈一邊抹眼淚一邊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妹妹今日去流雲齋逛街，我聽了，怕又是去與霍家那公子私會，這才去找。到了又見著表嫂，便帶著妹妹去請安

誰能想到突然有個花瓶滾過來，姝兒要躲，不知怎麼的就摔了下去。”

程母著心口，一邊聽一邊直捻著手裡的佛珠，眼也紅了。

到底是自己親，豈能不心疼，連忙一邊抹眼淚一邊去看程姝了。

傷筋骨，一百天。程姝安安靜靜在家裡養傷，就這麼靜靜過了兩個月有餘，到了手臂快要長好，已經能夠微微活的時候，宮裡突然傳了一道召令。

說是舒妃娘娘聽聞程家姑娘傷，心疼不已，要召進宮瞧一瞧。

舒妃母姓便是程，是程大人同父異母的嫡親姐姐。程姝聽了，倒是十分驚訝。

按照大夏宮裡的規矩，宮中妃嬪想召外進宮，雖是合規矩的，但也不那麼容易請旨。皇后被廢后，宮裡如今只有兩位貴妃位置最高，召人進宮還算容易。

舒妃雖然有個妃位，卻是因為當初生了一個皇子，後來那小皇子夭折，便也不寵了，與程家也多年不聯絡，不知今日怎麼就想起了這個遠房的侄。

程姝在全家上下嫡庶幾個姐妹訝異又有些豔羨的目裡坐上了進宮的轎子，底下幾個庶出的妹妹都開始猜測，或許是舒妃有日後讓程姝進宮的意思。

眼下宮外都傳開了，雖然不知真假，可人人都這麼說，如今在南疆征戰的那個韓家小侯爺是真皇子，回來便要繼承皇位的。

宮裡龍椅上那位，如今越發不行了。這個月已經半夜急召諸臣一次，那一夜晚上，皇帝連詔都已經寫好，原本以為當真要不行了，沒想到又了過來。

可能夠堅持的日子，也已經是有一天算一天。

南疆戰事如今尚未有結果，想必皇帝仍舊不放心，仍舊扛著一口氣堅持著。

若是新帝不日即位，那再過上一年喪期，便定要大選秀。

因著這個說法，如今京中不原打算嫁人的貴家中，都打算著將兒再留上一年，等試過選秀再說。

而如今舒妃要見程姝而不見程嬈，便能看出舒妃想要培養哪一個了。

程姝手上仍帶著綁帶，在姐姐有些怨毒的眼神中，有些茫然地上了進宮的車。

沒想到進了後宮以後，在殿中沒見到自己的遠房姑母，卻見到了另一個悉的面孔。

白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