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靳嶼靠在椅子上，敞懷穿著一件防寒服，額間發梢的汗水順著他流暢冷峻的側臉一路沒他的領里。他仍是面無表地繼續畫，紙破了也不管。一直畫到筆墨越來越淡，只剩下一道道雜無章又狂的轍痕，好像被無數車碾過的沙土，縱橫錯，凌不堪。

「啪！」他猛地把筆一摔，牆頭的貓嚇得心驚跳地躥下來，驚恐連連地喵了兩聲。

筆尖連帶著他無發泄的怒火，以破竹之勢生生扎進紗網窗子裡，他卻只習以為常地冷冷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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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濛察覺到李靳嶼不對勁的時候，立馬請假回了趟寧綏。走前給梁運安打了個電話，如果案子有進展請務必第一時間聯繫。梁運安答應下來，稍稍了一些案子的進展，「八九不離十了。下周有新進展再跟你詳談。」

葉濛上飛機的時候，給李靳嶼發了條信息，仍是沒有回覆。在空姐最後提示關手機的時候，葉濛又匆匆把他們這兩天的對話仔細瀏覽了一遍。

【檸檬葉：寶貝，等會視頻？】

【LJY：不了。有事。】

【檸檬葉：好吧，那明天吧。】

【LJY：嗯。】

第二天視頻的時候，李靳嶼比平常看上去冷很多，大多數時間都在沉默地看書，偶爾抬頭看一眼，葉濛讓他親親也不願意。

葉濛一早的飛機，又轉了趟高鐵。抵達寧綏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黃昏沉沉地著天邊，整個畫面赤紅得像是瀕臨末日火山噴發前的場景。

葉濛放下行李，還顧不上跟老太太說兩句，就火燒眉地往李靳嶼家趕。

李靳嶼不在家，就他一個人在家，在院子裡澆花，家大門敞著，李靳嶼應該出去不久，老太太一回頭瞧見葉濛，熱地沖招手，「小孫媳婦兒回來啦！快過來，讓瞧瞧，胖了沒。「

葉濛笑呵呵走進去，仍是一常穿的灰西裝，偏休閒。又幹練，腳上一雙高跟鞋，噔噔噔在這間窄小的三居室里發響，笑盈盈問：「怎麼樣？」

「好很多了，」鈄花說，「李靳嶼帶平安去散步了，才出去沒多久。」

葉濛在自家面前迫不及待地恨不得立馬飛到李靳嶼面前，在李靳嶼面前倒顯得沒那麼急迫，陪著老太太聊了一會兒，科打諢地本事就在這會兒顯示出來了，什麼都能聊，一個在北京半個多月都沒回來的人，居然也還能起些小鎮的話題逗老太太開心，說得還津津有味的。

老太太假牙都笑掉，「你怎麼知道的，那賣燒餅的老王才剛被抓不久。」

所以說葉濛會維持人際關係。有時候人跟人之間得有共同話題，在北京，李靳嶼在寧綏，久而久之，兩人總有一天會無話可說，因為這是地差。所以時不時會跟方雅恩打聽一些鎮上的事兒，跟李靳嶼聊天的時候，兩人不怕沒共同話題。如果兩個人總是自顧自地說自己這邊的事，很快就會沒耐心了。

「我百事通啊。」葉濛笑瞇瞇說。

老太太更樂。兩人又胡七胡八地聊了會兒，眼看天漸黑，暮四合。大門冷落地敞著，李靳嶼還沒有回來的跡象，葉濛有點待不住了，心難耐。

「，我出去支煙。」

老太太何嘗不了解呢，心知肚明地看著，提醒道：「這孩子今天遛這麼久，多半又是找平安的朋友去了。」

「平安還有固定朋友？」葉濛有點震驚。

「可不嘛，」老太太想了想，謹慎了一下措辭，「也不太固定，一個月換一個吧。」

葉濛在門口了支煙，跟著老太太給的指示，沿著巷子往外走。沿途見那個拿鹹魚幹練太極劍的老大爺倍親切，「爺爺厲害。」

老大爺很高冷，翻了個白眼不太搭理，又是一個橫叉劈手，一陣勁風十足地從邊過去。

再一抬頭，腳步停下來，黃昏的巷子盡頭站著一個朝思暮想的男人，牽著一條狗。他後拖著長長的影子，清瘦頎長的形在這個故舊暗沉的狹窄巷子裡，顯得格外突兀。

過分英俊，過分年輕。跟這條破敗陳舊看起來死氣沉沉的老街格格不。老巷子的風，似乎從四面八方吹進來，攜著路邊的楊柳條，仿若年的腰，讓一瞬挪不腳步。

許久沒面對面活生生、鮮活地立在眼前，剎那間，李靳嶼闖的視線里，還是驚艷了一下。

他看起來好像完全沒打扮，穿得很隨意，裡頭白t加藍的牛仔襯衫敞著，外頭套了件薄羽絨，萬年不變的運，腳囂張不羈地扎進靴子裡，就很懶散，但看起來，又好像是刻意打扮過的。

鹹魚干老頭突然在耳邊說了句：「你男人吧？他在這磨蹭好久了，快帶走，影響我練魚！」

葉濛走過去想抱他，還沒走到跟前，年楊柳似乎被撞了一下腰，就見他一手牽著平安，一手抄著兜，對視若無睹地繞開了，「平安，回家。」

葉濛在原地尷尬地立了會兒，訕訕地收回敞著的懷抱，只能灰溜溜地跟上去，去牽他揣在兜里的手，仰著頭瞧他，「生氣了？」

他倒沒把拿出來，仍由牽著，低頭掃一眼，「你怎麼回來了。」

「我給你發消息你沒看見？」

「沒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