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繞開他，直接回了他的臥室。葉濛實在不想跟他上演這種大半夜出去你追我趕，你聽我解釋我不聽這種戲碼，然後引來四面八方鄰居的圍觀，了他們第二天茶餘飯後的談資。關上門，無關痛地說了句，「你要出去買煙，我不攔你。明天早上我回北京。」

等葉濛進去。隔壁的房門悄悄打開了一條，老太太腦袋卡在門裡，眼神嗔怪，小聲地對李靳嶼說：「我跟你說的都忘了？」

臥室門一關，客廳又沒開燈，唯獨電視機屏幕亮著幽藍的，模模糊糊籠著他的影。李靳嶼想看下時間，牆上的鐘罷工，然後他發現手機也不知道被他丟哪了，他來這邊之後就沒有戴手錶的習慣了，於是，只能一個個掀過沙發上的抱枕毫無章法地一通找，頭也不回地淡聲對老太太說：「您去睡。」

小夫妻還是吵吵好，都是吵出來的。老太太也不多言語，嘆了口氣，把門關上。

李靳嶼沒找到手機，靠在沙發上坐了會兒，老遠看見葉濛的手機還孤零零地趟在地上，他走過去撿起來，屏幕支離破碎，慘兮兮地將桌面四分五裂。他嘆了口氣，用了這麼大勁砸他，想也知道有多生氣，他下意識捂了捂口——這什麼，痛後知。看見這慘烈的屏幕，他的骨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地作疼，吸氣都仿佛針扎一樣。

他擰著眉，仰著頭有些難地「嘶」了口氣。

葉濛等了一晚上，也沒等來李靳嶼的解釋和挽留，起來收拾東西決定回去。門一打開，李靳嶼還是昨晚單薄的睡，上披著一條灰的毯，兩條大剌剌地敞著，仰著腦袋靠在沙發上，腦門上還著一張退燒，似乎還在睡。

老太太從廚房出來，食指豎在上，沖噓了聲，小聲說：「發燒了，38.3。剛剛還起來給你煮了點蛋粥，我去給你盛。」

「我自己來吧，」葉濛走進廚房，彎腰從柜子里拿了兩個碗，盛好一碗遞給老太太，「家裡有藥嗎？要不要我等會去社區醫院買點？」

「有的，不用去買。」

老太太接過，葉濛顯然不太做家務，盛碗粥也半進半出的，心疼地嘬了一口在邊緣的粥粒接著說，「我這孫子子骨弱，一年都得有個一兩次冒發燒的，家裡都有常備藥。」

葉濛看這樣，在心裡默默記下，下次盛粥一定不要弄出去。

葉濛盛第二碗就小心翼翼多了，問了句：「李靳嶼經常發燒嗎？」

老太太說：「你不用擔心，不影響生孩子的。他就是從小肺不太好。小時候被那個沒良心的人關在屋外凍壞了，發燒送到醫院都差點沒救回來，落了病子。」

葉濛默了會兒。其實就他倆現在這樣，生孩子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兒了。

「那他還菸？」

老太太對碗吹氣，開始嚼吧嚼吧說：「他其實之前戒了，是陪我一起戒的，最近考試力大吧，又上了。」

葉濛又盛了一碗，端出去給李靳嶼，他不知道是一直沒醒還是裝睡，耳釘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了，葉濛心裡莫名一堵，突然覺得他跟黎忱的關係有點耐人尋味。李靳嶼閉著眼的時候，整個人都說不出的寡淡，唯獨那雙小鹿狀的眼睛一睜開，眼裡好像有鉤子。那雙深眼，或坦，或冷淡，或懶散，始終逃不開心那子抑，看著就讓人心疼。

但現在乖乖躺著、一副任人的樣子，跟昨晚那冷著臉嗆的欠扁樣宛若兩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賣乖，現在腦門上得還是「兒退燒」。

——合適的，兩歲最多了。

「起來，把粥吃了。」葉濛端著碗，著頭皮說了句。

李靳嶼遲遲未，跟沒聽見似的。

葉濛冷著聲說：「別裝睡了，我看見你眼睛了。」

李靳嶼把頭直起來，一隻手著脖頸懶洋洋地活了一下筋骨接過的粥說，「沒常識麼？人睡覺眼睛本來就會。」

葉濛沒再搭理他，轉回房間去收拾行李。李靳嶼肩上披著一條毯子，神寡淡地靠在門上看著事無巨細地把前兩天搬出來的東西又一一收進去，「幾點的飛機，我送你去機場？」

葉濛沒好氣地頭也不抬：「怎麼，這就開始炫你的賽車技了是嗎？秋名山車神啊？哦不對，九門嶺車王。」

李靳嶼是真發燒，總覺得牆都風，他收肩上的毯，把自己裹得像個燈罩，咳了一聲無辜地說，「我打車。」

葉濛是真不了他這勁，啪一聲暴地蓋上行李箱，「不用，我等你燒退了再走，等會出去找方雅恩。」

「嗯，」他又若有似無地咳了一聲說：「你去找雅恩姐吧，我自己去醫院。」

「……」

縣醫院人滿為患，這個季節發熱門診幾乎排不進號。葉濛給急診的二姑打了個電話，讓幫忙提前掛個號，馬上帶李靳嶼過去。本來是不想帶李靳嶼去醫院的，他子骨這麼弱，萬一叉染更麻煩。急診人也多，狹窄暗的過道里，都是候診的病人。李靳嶼進去之前給了一個口罩，「你別染了。」

葉濛嘆了口氣戴上，心裡莫名竄出來一個很邪惡的念頭，李三歲要是每天都像今天這麼乖……天天病著吧還是！

不冷不淡地嗯了聲，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