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寶氣吁吁的推開家門，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歸來，也沒有人看到他的狼狽，因為此時的陳家一團忙。

原來他娘讓他氣暈倒了。

陳三寶悄悄地走進他娘睡覺的里屋，陳老太太這時又睡了過去，此時的一臉的蒼白，沒有了往日的彪悍跋扈，眼角眉梢好像都變得和了起來。

陳三寶就站在那默默地看著他娘，看著他娘干枯發白的鬢角，看著他娘虛弱的眉眼，看著他娘糙的雙手。

看到陳老太太不安的了，陳三寶輕輕地手幫他娘理了理被角，然后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站在正屋的門口，看著黑黝黝的天，今天是天，冷的北風很是刺骨，從里呼出的哈氣模糊了他的視線，陳三寶突然抬起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掌。

陳三寶，你就是個混蛋，你就活該自己一個人！你就活該得不到父母的！為什麼你心里不爽就把怒氣發泄在別人上？你娘重男輕你第一天知道麼？你平時做了什麼？你什麼都沒做，你沒有做任何努力去改變，你除了指責你還會什麼？

此時的陳三寶陷了濃濃的疚和自我否定中。

今晚可真冷啊……

陳三寶神恍惚的走到他大哥的小屋，看到大丫躺在炕中間，還是白天出門的那套服，上面已經破破爛爛，棉花都翻出來了，頭發上還有殘留的樹葉子沒有來得及摘下來。

即使睡著也很不踏實，垂落的雙手好像在無意識的抓握什麼，里不時的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哭，又像是在說著什麼。那麼瘦，那麼小，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個十三歲的孩子，躺在那里看起來是那樣的弱小又無助。

大丫娘坐在炕邊低著頭嗚嗚的哭，陳大寶也坐在角落里低著頭沒有說話，大丫看到姐姐回來了，一直的挨著姐姐，眼淚流個不停。

苗蘭花端過來一盆水，把帕子沾，輕輕的拭著大丫的臉蛋，之后才輕輕地放在大丫的額頭上。

“是誰找到的大丫啊？”陳三寶問坐在角落里的陳大寶。陳大寶本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陳三寶問他，才抬頭說了起來。

原來是陳大河家的虎子在山腳下的一個小山里找到的大丫。

陳家村背靠大山，像這樣的小山很多，大人們平時都沒有多注意，卻了小孩子們躲貓貓的游樂場所。

今晚陳大河一聽大丫走丟了，馬上把弟弟大江也了起來。不是貪圖那十文錢，只是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們家以前和陳三寶也沒什麼往，但這半年來陳三寶卻頻頻地幫助了他們家，甚至還愿意雇傭他在條作坊里做工。

這樣的恩又怎能是一句兩句謝能還的清呢？大江聽到他哥哥的話也麻利地爬了起來，迷迷糊糊中虎子也醒了過來，說什麼也要跟著去。大河本來不想孩子大半夜的出去，外面冷別再凍到，但虎子就是不聽，再說就哭。沒辦法，陳大河趕忙把妹妹陳小溪送到鄰居袁大娘那，三個人匆忙點了個火把出了門。

本來大河和大江也是和大伙一樣，去了河邊。但是這個季節，雖然河水還沒有結冰，水量卻很淺，真要尋短見，這麼淺的河床子掉下去本淹不死人，大人站直了剛能沒過腳脖子。

兩人心急如焚，又跟著眾人沿著大山周邊走了很久，溫度越來越低，虎子凍得打了好幾個噴嚏。陳大河讓虎子趕回去，奈何虎子雖然年齡不大，脾氣卻犟的很，說什麼也要跟著一起。

陳大丫是三寶叔的侄，現在大丫姐姐丟了，三寶叔一定非常著急，三寶叔對他那麼好，他怎麼能不幫忙呢。

虎子雖然一直跟在他爹和二叔后，卻一直在翻他之前和小伙伴玩躲貓貓時的小山。這些小山往往非常低矮，口也會有一些干枝落葉蓋著，只能容的一個小孩進去，大點的胖點的小孩子都進不去。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連虎子都覺得大丫姐姐可能真的進了深山被野狼給叼走了。在他馬上快要放棄的時候，正好旁邊有一個非常低矮的小，他看到小山的口的樹葉很凌，好像有人過的樣子。

冬天到來后，他和小伙伴們好久都沒有在外面躲貓貓了，因為外面太冷了。所以每一個小山的口的樹葉子都的很實，虎子一看到這個口的落葉有被翻的跡象，頓時興的把他爹了過來。

陳大河舉著火把在口一掃，發現大丫真的躺在里面，頓時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奈何他長的人高馬大的，最后還是虎子爬了進去把大丫推了出來。

此時的大丫已經完全昏迷了，渾綿綿的，頭發上沾了很多草屑和樹葉，服也刮破了很多地方。陳大河一看大丫紅的臉心道不好，再一額頭更是燙的嚇人。

顧不得虎子了，陳大河招呼一聲就趕抱著大丫往山下趕去。

在大丫娘和二丫嗚嗚咽咽的哭啼聲中，陳二寶終于把隔壁村的赤腳大夫又請了過來。一看到大夫來了，大丫娘像是突然醒了一樣，猛地撲到那個大夫腳邊跪了下來：“大夫啊，我求求你，你快給大丫看看吧，我求求你了快給孩子看看，這孩子發燒了，發高燒了。”

孟大夫腳剛邁進屋就看一個婦人朝他撲了過來，還嚇了一跳。陳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一晚上已經折騰他兩次了，這大晚上的，還能不能讓人好好睡覺了。

苗蘭花看到大嫂的樣子覺得不對，趕過來把攙了起來，“大嫂，你先讓大夫給看看，大丫沒事，就是有點發燒，吃了藥就好了。”

總算擺了這個婦人，孟大夫上前給大丫聽了聽脈，又掀開眼皮看了看，了額頭，觀察了一遍后才轉過來對屋里的眾人說：“沒什麼大礙，就是神上到了點刺激，加上著了涼才會高燒的，吃上幾副藥就行了。”

“不過剛才我的脈象，發現脾胃太虛，氣生化乏源，氣不足，脾腎虛，這個就不太好治了。”

;“大夫，你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啊？”陳三寶連忙發問。

“所謂脾胃太虛，氣生化乏源即指缺乏營養，氣不足脾腎虛則是指這個娃寒，估計長大后孕會到影響。這兩個問題都不是短期能解決的，我看還需要……”

“什麼？不能孕？不能孕還想把嫁到我家來？自己不能孕還跑出去挨凍，還以為是什麼千金貴呢，一個不能下蛋的母，還能折騰出這麼多花樣，哼。”孟大夫的話還沒說完呢，就被突然進來的趙李氏給打斷了。

“這下子可不能怪我們了吧，這丫頭啥事沒有，而且還不能生孩子，你們家這次想嫁過來，我們家也不敢要啊。”趙李氏像是突然打了勝仗，剛才還一直小心翼翼的，這陣腰又重新拔直了，重新變得趾高氣揚起來。

“誰說我們大丫不能生孩子，我們大丫只是這次了涼，兩天就好了，我們大丫能生孩子的。”大丫娘聽到趙李氏的話像被刺激到了，突然站了起來，沖著趙李氏大聲喊了起來。

“你跟我喊什麼喊，我說的有錯麼？又不是我說的，是大夫說的。大夫，是不是你剛才說大丫不能生孩子的”

孟大夫突然被點名，馬上回應：“這個孩子不是不能生孩子，我只是說會到影響，應該是以前過涼，以后如果好好調理還是沒有問題的。我這就給你們開點藥，你們先把的燒退下來。”

“哼，不能生就是不能生，說什麼好好調理。”

“舅母，關于大丫以后怎麼樣我想和你應該沒什麼關系吧，這里就不勞煩你照顧了，如果沒什麼事你就先出去吧。”陳三寶實在不了趙李氏像個蒼蠅似的在耳邊嗡嗡，覺那張里除了糞什麼也噴不出來。

“三寶，既然你也在，那我就不拐彎抹角的了，今晚你家大丫直接就跑了，和我們家一點關系沒有。我們之前確實有意讓大丫配給我家鐵牛，那也是你娘你爹都同意了的，連你大哥都點頭了。是你家大丫自己不懂事跑了出去，現在這麼半死不活的躺在這，也不是我們的錯啊，你們老陳家老至于都對我們擺臉麼？”趙李氏也不和大丫娘掰扯，直接對著陳三寶發問。

“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們的長輩，而且我們來你們家做客，你們就這樣的待客之道麼？三寶，我們家這次來到底為啥來我想你也清楚，舅媽就直接問你了，我家宗，你表哥，你到底讓不讓他進你家作坊？”

陳三寶沒想到他這個趙李氏能直接發問，他就納悶了，是誰給了這個人這樣的自信，讓以為他會很心？尤其是在發生了這麼多事后。他真的膩歪死這一大家子了，二哥說的很對，宗哥人還不錯，怎麼就攤上了這樣的爹娘和媳婦兒。

這樣的親戚，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你對們退讓了一次，以后沒完沒了的纏著你。

剛要開口拒絕，只見原本在炕上躺著的大丫突然喊了起來：“別賣我，別賣我……爹，你別賣我……”

陳三寶趕過去查看，只見大丫雙目閉，雙手握拳，表十分痛苦，“大夫，這是怎麼了？”

孟大夫本來開好了藥正給苗蘭花讓拿去煎，聽聞又趕過來查看，“無礙，等退燒了就好了。”

“哼，一個丫頭片子那麼氣，一個不下蛋的母還當千金小姐養了。”趙李氏是打心眼子里看不上陳家這麼慣著個死丫頭，尤其在知道不能生孩子后更是后悔當初為啥答應兒媳婦的建議提這門親事了。

“我們大丫能生孩子，我們大丫只是發燒了，能生孩子！”大丫娘看著大丫難的模樣，心如刀絞，耳邊又聽到舅母這麼說大丫，氣憤的喊了起來。

“李氏，你還知不知道誰是你長輩，你還有沒有點對長輩的尊重我和我喊什麼喊？是我讓不能生的麼？跟我厲害個什麼勁！”

“大丫啊，我苦命的孩子啊，你怎麼就投生到咱家啦，是娘對不起你啊，你生下來就該直接掐死你，總比讓你一輩子苦強啊，我的丫丫啊，娘的小妮妮……”大丫娘說不過趙李氏，滿心痛苦，越想越傷心，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舅母，現在這個屋子里很，你先出去吧，而且我也希你說兩句吧，還有就是我不希你們以后敗壞大丫的名聲，到宣揚什麼不能生孩子的話，其他的事等明天再說。”陳三寶實在不了趙李氏的聒噪，癩蛤蟆不咬人它也膈應人。

“憑什麼讓我出去，陳三寶，你現在確實是發達了，我們得求著你，但是我們是親戚！你這是要把我們攆出去，你還要不要名聲了？你們家這麼富裕了還不能提攜提攜親戚？再說了大丫不能生又不是我的錯……”

“大嫂，大嫂，你這是怎麼了？孟大夫，你快過來看看，我大嫂暈過去了……”苗蘭花一陣急促的喊聲打了趙李氏的嗚嗷。二丫本來就怕的挨著大丫，這下子連娘親也暈了，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

屋子里又是一頓慌。

孟大夫本來忙著準備銀針要給大丫扎扎針，一看大丫娘突然竟然也暈了過去，連忙放下銀針又過來給大丫娘看診。

“脈象往來流利，應指圓，如珠走盤，但是浮浮沉沉，又不太像啊……”把完左手孟大夫又換了右手，細細的診了起來。

“大夫，我大嫂到底怎麼樣了？”苗蘭花摟著二丫面焦急的問到。

這一晚上折騰到現在每一個人都很疲憊，估計全場也就趙李氏還有神掐架了，而趙李氏知道今天辯不出個一二，趁著慌早就出了屋。

陳三寶看到自家媳婦兒那憔悴的樣子頗為心疼，現在都快丑初了，大嫂又暈了，這是怎麼了？

“這個婦人覺像是脈，又不太像，可能也是月份太淺了吧。要不還是等月份大了再看看吧，這個年齡大了，加上虛弱疲憊，剛才緒激，所以才會暈倒，先靜養一下吧。”

“什麼？脈？大夫，你是說我要有兒子了麼？我是要有兒子了麼？”沉默了一晚的陳大寶這陣終于像夢中驚醒了一般，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