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轍了——柴警，這是？」

「後癥。」柴廣漠聳聳肩，「看我的吧。」

忽然出手指，靈活地鑽進趙冷的後背——在趙冷看來，簡直就像是一隻吞氣吐霧的蛇溜進了自己的服里，驚著扭，直瞪大了眼珠，見到捂著肚子笑個不停的柴廣漠，以及他後帶著頭罩，上漉漉的鄭邦。

「這！」趙冷傻眼了，這是怎麼一回事？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啊。

「鄭邦在做志願工，村子里走線過水，修路運水泥，往常都是他弄的。」柴廣漠笑著解釋：「這次我想讓他引起注目，所以一大早，他就出門一直弄到現在，基本上半個村子的人都樂於見到他回來了。」

趙冷直搖頭：「不不不，剛才那算怎麼回事？？」

「剛才？」柴廣漠眼裡有，看著趙冷失態，又跟鄭邦對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們什麼都還沒說，你就激不已——我只是讓鄭邦老兄悠著點兒，你就嚇這個樣子！」

「過分！」趙冷狠狠瞪著柴廣漠。

原來這傢伙早已經安排好一切。

「我的錯我的錯我的錯。」柴廣漠笑著說：「但這麼做是有必要的。」

「嚇我有必要？」趙冷還在氣頭上。

「現在村子里的人大多數都見過你了，對吧。」柴廣漠不搭理趙冷，直問一旁的鄭邦。後者點了點頭，撓撓臉，往來的方向看過去。

「大傢伙本以為我肯定趕不到了，結果我一早上在渠那邊搞疏通，很多人撞見我，還是蠻開心的。」

柴廣漠點頭：「一會兒你不要鬆懈，下午到晚上的時間你多去集市幫忙，切記，一定要讓大多數人都見到你的臉，多做好事。」

柴廣漠拍了拍鄭邦的肩膀。

他糯糯答了兩聲，趙冷卻有些納悶，小心翼翼湊了過來，問：

「這是幹什麼？刷好度麼？」

「他好度已經棚了，還刷這個幹什麼？」柴廣漠努努說道。

「那你這是？」趙冷不解。

「我不是剛才就說明了嗎？要讓村子里的人都親眼見到他。」

鄭邦抓了兩個饅頭就要走，又被柴廣漠留下：「我們先去你公寓商量一些事。」

趙冷也明白，這裡人多眼雜，於是默不作聲，跟在寬厚壯碩的大個子鄭邦後面。兩個男人像牲口犁地似的劈開人群中一條路，上了公寓。

樓底下一如既往地嘈雜混，看熱鬧的總不嫌事大。

「說吧。」趙冷擺出一副「老實代」的表，雙手環抱在口，拉起一張苦瓜臉，堵在鄭邦公寓門口——可不會輕易放過這倆傢伙。

鄭邦看了柴廣漠一眼，拉下腦袋頂上的面罩，吐出一口氣：「趙警，我，我說什麼呀？」

「說一說，你們怎麼瞞著我，行的呀！」趙冷跺了跺腳。

鄭邦臉上苦，只朝柴廣漠瞄了兩眼，想要求助。趙冷眼尖，一隻胳膊撐了過來，把兩人隔開，低聲嘿嘿嘿地笑了笑，說：「瞧好了哈，這是單獨審訊，玩花樣！」

柴廣漠攤手：「只有這種時候你才像個專業的。」

「什麼意思？」趙冷冰涼的視線在柴廣漠的臉蛋上掃了一圈。

「誇你呢。」柴廣漠出假笑，又說道：「我來給你解釋。我們到這裡之後，你還記得那個迎接鄭邦的人麼？」

「那個村長？」趙冷眨眨眼，怎麼能忘了，那個材魁梧得不像樣子，模樣又有些古怪的人，一眼瞧不出年齡，臉上塗抹著奇怪五六的斑紋，像是拉丁洲族裔。

「就是，什麼來著——」柴廣漠點頭。

「藍凰。」鄭邦提醒他，又說道：「不是村長，只是代行命令，五年前隻回村子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

「唔。」柴廣漠點頭：「沒錯，就是這個藍凰——出來迎接我們的時候，眼不正。」

「喲，你還看起面相來了？」趙冷出言諷刺。

「那倒沒有，但是殺氣很重。」柴廣漠苦笑：「你們當時難道都沒有什麼嗎？這人從會議室一出來，泛著的眼白就像是死亡凝視一樣。」

「我可沒那麼敏銳。」趙冷挖苦道：「再說了，我也沒有整天做什麼虧心事，難不還怕村裡人找我麻煩？」

「要點說的話，就像是好事被人截胡一樣。」柴廣漠說：「你們腦子，想想當時的景，這個藍凰不是字字帶著刺麼？」

「你這麼一說……」趙冷約想起當時的況，瞇著眼，也覺得認同。

「就是這麼一回事。」柴廣漠點點頭：「所以我才說，要鄭邦老兄去試探試探。」

「怎麼試探？」趙冷問。

「那還用問嗎？」柴廣漠眨眨眼：「你以為今天我讓老兄一大早出門勞作，就是為了支援工作麼？」

「不是嗎？」鄭邦傻了眼。

「唔，不全是。」柴廣漠苦笑。

「那你到底什麼目的？」趙冷收回手。

「進屋說。」柴廣漠胳膊一展，像大鵬展翅，一高一矮，揪住鄭邦的下擺跟趙冷的脖子，勾著兩人到了屋裡，順道用腳帶上了門。

「我讓鄭邦老兄這麼做，就是為了讓村子里的人都見到他。」柴廣漠說。

「這話你都說過了。」趙冷聳聳肩，眉頭皺。

鄭邦這時候去廚房鼓搗茶水。

「但目的就是這麼簡單。」柴廣漠笑了笑：「你要知道，一旦村子里四面的山霧起來，想進村就不那麼容易了，更沒有人會離開村子。」

「那又怎麼樣？——啊謝謝。」趙冷順勢接過鄭邦遞給的一杯濃茶，側坐到沙發邊沿——鄭邦一個人就佔了一大片沙發。

「有勞了——」柴廣漠也嘬了一口茶水，對鄭邦的手藝讚不絕口：「我就是要讓那些村民知道兩件事。」

「哪兩件？」

「一，鄭邦如期回來了；」

「這有什麼意義？」趙冷不解。

「很簡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藍凰之所以不開心，恐怕就是因為鄭邦如期而至了。」

「這話怎麼說？」這回不僅是趙冷，連鄭邦也皺起眉頭。

「這話就是說，藍凰——也就是現在村子里這個權力集中的人，不樂意你回村子。」

「不可能！」鄭邦下意識反駁，平靜下來后，又細聲發問：「可是為什麼？」

「原因很簡單。你的出現，破壞了原本的計劃。」柴廣漠說：「雖然我還不知道到底想做什麼，但是很顯然，山霧提前，你的遲到，都不是一個巧合。」

鄭邦轉著手裡的杯子——他的手掌碩大，普通的茶杯只有他指頭細，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巨人玩著小人國的皿。

「可……這怎麼可能，就算是藍凰大人，也沒法縱山霧啊。」

「當然做不到。」柴廣漠抖抖肩膀。

「難道是先祖——」鄭邦猜測到一半，就被柴廣漠愣愣打斷。

「當然也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只要能預測山霧出現的時機，通知各位村民的時候，把這個預測出來的時間點稍稍往後推兩天，你們自然覺得是山霧提前了。」

鄭邦這才恍然大悟。

「就是為了讓我遲到？」但他仍不可置信。

「這就得說第二個原因了。」柴廣漠不急不緩，細細抿了一口熱茶，直直盯著鄭邦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想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什！」鄭邦手一松，手掌里握著的茶杯嘭地摔落在地上。

趙冷替鄭邦收拾了屋子，後者仍沒有回過神。看樣子，柴廣漠的推理對他來說，打擊有點兒大。把收拾屋子的歸置到廚房后，趙冷錘了錘腰，埋怨地朝柴廣漠翻了翻白眼。

「你到底會不會說話，你現在讓他這麼大的打擊，以後怎麼辦？」趙冷嘟噥。

「這就打擊大啦？」柴廣漠苦笑。

「你還有話說？」趙冷皺起眉頭。

「你想想，我們今天為啥跑到這裡來？」柴廣漠不置可否。

「看熱鬧唄——你瞧，隔壁那大窟窿——什！！！」趙冷腦迴路這才兜過圈子來，驚愕的神彷彿凝固在了原地，瞳孔劇烈收。

「你是說！！？」指著柴廣漠大聲喝問。

柴廣漠不吭聲，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確定了趙冷的懷疑。

二話不說，急急忙忙竄出屋子，到隔壁——那懸空的大窟窿房子前，整個屋子像是被隔空剜去一大塊，結構都產生了變化，焦黑的惡臭味隨著空氣中的風聲傳來，趙冷心有餘悸。

「你是說……這本來是要對付鄭邦的？」趙冷小聲問。

「不然為什麼會出現這樣詭異的巧合？」柴廣漠反問。

趙冷沒法反駁了。

「這到底是是什麼的痕跡？」彎著腰，小心翼翼到了坑旁。如果不是突兀地出現在公寓樓上，恐怕趙冷要把它當自然窟的一部分。

但很顯然，這東西怎麼說，長在這樣規整的一棟公寓樓前，實在有些古怪。

趙冷來到斷壁殘垣邊，手了碎裂的石頭渣，手剛一到牆面，沒用力，就聽到牆面發出裂的響聲，頓時，白的煙霧隨著逐漸炸開裂的牆面陡然讓回退了一步。

這一步，差點讓趙冷被整個掩蓋在廢墟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