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明月樓

「乞巧節辦品花會？」

洪範咦了一聲。

「我看請柬上寫的，就是七月初七當夜。」

他翻開請柬確認，紅紙黑字果然不錯。

「所以這『品花會』是個什麼意思？」

聽了洪範的問話，武紅綾淡淡一笑。

「明月樓再高雅，那也是個青樓，你說什麼意思？」

抱起雙臂。

「品花會是個文雅說法，實際上就是西京城三家最大的青樓各推一人，比出個會首——放在百姓口中，就是花魁了。」

的語氣略帶三分不屑。

「我倒是奇怪姓呂的怎麼如此大方？」

白嘉賜介面道。

「他平素窮裝大氣、囊中空空，大夥都清楚。」

「我們認識也許久了，連個酒都從沒見他請過，這回居然這般瀟灑——我記得去年品花會最低的席面，也要百兩銀子起步！」

他納悶道。

百貫大錢的席面，相當於一桌吃掉十幾畝好田。

這價格聽得詹元子撓頭、武如意瞪眼，連洪範都小小驚訝。

不過他自然知道呂雲師陡然豪邁的原因。

奇峰山上，嚼骨最後散出的三千兩財被十位緹騎私下一分，每人得了三百。

而後，樂章地方得了臥崖寨里那三四萬兩的財貨，又以往來儀程為名目，一人封了二百。

兩項加總，呂雲師一人就有五百兩賬。

現在花個百把兩作表示，完全在他的承範圍。

「我對煙花場所素來不太喜歡，但呂雲師如此鄭重送來請柬，自然不能駁他面子。」

洪範說道，看向幾位隊友。

「所以這百貫席面，你們去不去？」

這一問及靈魂。

「既然有人付賬，我不去豈不是傻！」

白嘉賜壯起膽子第一個說道，卻不敢看司業。

「我這人向來不好。」

「但明月樓的燒鹿筋、炒舌都是西京名菜，品花會據說供的更是十年陳梨花白，有這機會，怎麼也該去品鑒一番。」

「那我也去瞧瞧？」

詹元子說了個疑問句，也不知是希誰來回答。

「於我，向來是浮雲一般。」

「不過我聽說明月樓雕欄玉砌、奐，若能親眼觀，說不得能出幾張好畫。」

武紅綾至此都沒靜。

於是武如意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真的這麼棒嗎？」

眨眨眼。

「反正我也沒法好啊，要不我也跟去……」

正當武如意話說一半的時候，邊上突然傳來一寒意。

轉過臉去，發現娘親正冷冷盯著自己。

「啊，我說笑呢！」

武如意立刻說道，聲音發飄。

「娘你別誤會……」

武紅綾聞言，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如意不能去，至於伱們仨我也管不到。」

「男人嘛，反正問就是不近，約就是想去青樓，奈何？」

搖了搖頭，給自己又盛了一碗湯。

月亮爬上了梢頭，飯菜被消滅了大半。

幾人往廚房謝過劉嬸與桃紅柳綠，又在朝日府側花園散了會步。

臨散場時，詹元子湊到洪範邊上。

「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不知能否借我間空屋，暫時放些東西？」

他開口道，頗不好意思。

「當然可以，我這別的沒有，空屋倒是多得很。」

洪範回道。

「你要放些什麼？」

「就是一些沒賣出去、積攢下來的畫。」

詹元子回道。

「我租的屋子到期，房東要漲價二，便打算重新尋個住，得先把東西搬出來。」

「那你豈不是多此一舉？」

洪範聞言發笑。

「我這朝日府中還有十幾個空房間，你卻在外頭尋個什麼勁？直接搬過來就是！」

詹元子本能要拒絕。

此時眾人正經過池邊亭臺。

波心映月，長風習習。

無盡夏間或搖擺，便灑落幾滴青藍二的眼淚。

詹元子瞥見這景，拒絕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那便這麼定了！」

洪範一拍他肩膀。

「也莫談什麼房租，你搬過來后就選些得意的畫作出來，將府空裝點一番，便兩清了。」

詹元子心頭一暖，終於重重點頭——每年省下的房租，對他來說可不算小數目。

白嘉賜見狀，也眼湊將過來。

洪範自然明白他所想。

「你若願意，便也把租的房子退了，住過來便是。」

「先說好，每個月家中的飯錢可得及時算給劉嬸；麵皮薄，可不敢向你們取賬的。」

白嘉賜喜上眉梢，滿口答應。

說定了這樁事，這步也散不下去了，眾人各自歸家。

第二日，詹白二人便帶著家當搬了過來。

隨著後者一起的，還有一橘一白兩隻貍奴，喜得桃紅柳綠整日笑個不停，以魚乾討好。

······

轉眼便過了旬日。

七月初七，乞巧節。

華燈初上之時，洪範與詹白二人出了府門，穿過咸尊橋，沿著瑤河往西京城北行去。

轉過江巷口時，斜已被城牆遮斷。

明月之下，明月樓現出形狀。

樓高八層，拔起十二丈，青瓦朱楹、彤扉彩窗。

行人仰視輝煌，見重檐森然，聽江喧嘩，竟有暈眩之。

「這是我在涼州見過最高、最華麗的樓閣。」

洪範駐步嘆道。

他轉開眼打量街邊行人，所見皆是綾羅綢緞、懸金垂紫。

長巷往裡還有許多豪奢建築沿河屹立。

江風過，帶出些婉轉曲調與清淡香氛，唯獨不見金海城煙柳巷中濃妝子臨街招攬的烏煙瘴氣。

「有此一樓，卻把弘義城比下去了。」

白嘉賜也瞪圓了眼睛。

「我來西京日久，從前哪怕散步，也都避開這江巷。」

「老詹，你從前來過嗎？」

他隨口一問，未聽到回話，卻發現詹元子雙目發直，好似要將眼前景拓印腦海。

有此一幕，答案不問可知。

待詹元子舒了口氣，緩過神來，已是數息之後。

「時辰到了，走吧。」

洪範說道，當先上了漢白玉的石階。

詹元子隨其後。

唯獨白嘉賜略有躊躇，來回整理了綾羅上，見兩位同伴漸遠，才疾步跟上。

玉階十八級，後頭是明紅的雙開大門。

門前有三對男侍從，俱是姿容上等。

洪範正上前搭話，便聽到長街之後，傳來馬鞭吒響。

眾人回頭，正見到一座由四匹玉驄馬拉的華麗馬車一路驅開人群奔騰而來，緩緩停到階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