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太太對庶出子特別苛刻。

    別看姚太太在外麵總是慈眉善目很可親，實則手段鋒利。

    姚雲舒的母親又膽小怯懦，無法替孩子出頭，不像二姨太、五姨太那樣伶俐。

    故而，姚雲舒沒機會社，也不關心時事，一門心思苦讀，理想是考上公派留學生，將來出息了把母親和弟弟都接走。

    生得漂亮，看著聰明的，實則有點書呆子氣，不夠靈活。

    寧策與，有過很長時間的愉快相。

    不談，但都是。

    後來姚文死了。

    姚雲舒這個書呆子，這時候才騰出一點心思，問了些城裏的八卦，終於明白“寧州同”是誰了。

    又說，“我阿爸跟你家裏不和，但跟我沒關係，我又不算姚家的小姐。”

    還說，“等我考上了公派留學生，我就走了。姚家的事，也跟我不相幹。”

    一直這麽想。

    可命運不會讓任何一個無辜的人逃過苦難。

    沉迷於學識的人，就斬斷留學之路，領悟到人世間的絕。

    寧策這段日子在耍個小心機，他想把姚雲舒的公費留學生名額要下來，挪到明年。

    這件事很不好辦。

    他一直在請教育局的人吃飯，讓對方幫襯想辦法。

    教育局的總長告訴寧策，此事要特殊辦理也容易，姚雲舒的家長一份申請書，再由督軍簽字。

    總長說的“家長”，不是簡單的家庭父親，而是族長，有一族公章之流的人。

    小角，寫不了這個申請。

    如果姚雲舒出鄉野寒門，就需要的宗族族長出麵寫這文書；當然，姚劭有這個威，他自己就可以寫。

    “督軍簽字”，寧策覺得妹妹可以辦到；可“家長寫文書”，把寧策難住了。

    教育局的總長說，他會保留這件事到年前。一旦過了年，公派留學生要出發了，這件事再無回轉餘地。

    現在的網開一麵，總長自己也擔了風險，故而寧策給了不錢，也許諾欠總長一個人。

    寧策不會背叛妹妹，可他也真的很姚雲舒。

    他可以不和結婚。

    他想拚命把的前途撈回來，讓有機會出去讀書。

    也許，將來會嫁更好的人。如果需要寧策幫忙，把母親和弟弟接出來，寧策同樣會不餘力。

    寧策很清楚明白，他與姚雲舒，絕無可能。

    姚家不同意，妹妹也難做。

    寧策與寧禎在江家的後花園，居然聊起了寧策諱莫如深的往事。

    “三哥，順其自然吧。”寧禎再次道。

    隻能如此安他。

    寧策：“我希好，禎兒。我很喜歡。”

    寧禎心口一酸。

    “和母親一樣，是個比較的人。自強，卻沒有對抗外界迫害的本事。”寧策又道。

    寧禎：“能考上公派留學生，在我心裏，就是很厲害的人。”

    又道，“三哥，要不你學戲文裏的，帶著私奔吧。”

    寧策：！

    寧禎是認真說的。

    反正姚劭也不在乎這個兒，把當商品一樣送來送去。姚雲舒與母親、弟弟在姚家生活艱難，逃走算是離苦海。

    而寧策，家裏第三子，上下都不挨著，沒人對他寄予厚。

    “胡鬧。”寧策低聲說。

    “你救出苦海，全了你的心。”寧禎說。

    寧策：“不妥！”

    “你無非是覺得，會給家裏惹禍。但安排妥當的話，姚劭抓不到證據，他也沒辦法對外說是你拐走了他家的人。”寧禎道。

    “姚劭會跟咱家不死不休的。”寧策說。

    寧禎：“姚文和姚安馳死了，姚劭早已把過錯算在我頭上。哪怕你跪地求饒，他也會跟我們死纏到底。”

    寧策：“……”

    “結果都一樣。”寧禎又說，“你要是拐走了姚雲舒，還能減我的力。姚家和我婆母拚了命把塞給督軍做妾。”

    寧策怔了怔。

    他魂不守舍：“再說吧。”

    兄妹倆坐了片刻，有人端了桔子水給他們。

    是戴雲兮，寧禎的妯娌。

    “大嫂，口了吧？我特意拿給你的。”戴雲兮甜甜笑著，又看向寧策，“這位是舅老爺？”

    “是我三哥。”寧禎道，“多謝弟妹。”

    “你到了江家，就是到了我娘家，我理應照顧你的。”戴雲兮笑著說。

    戴雲兮的事，已經傳開了。

    沒有照的設想，把寧禎做踏腳石，故而戴雲兮份揭的時候，也沒有戲劇化的轟。

    提到“養”，大家反而猜疑這個人的真實份。

    江家的“兒”，個個神，能引發七八糟的猜想，有些並不是江家預料的正麵猜測。

    戴雲兮笑著寒暄幾句，這才離開。

    寧策問寧禎：“這個妯娌好相嗎？”

    “我可以先對別人抱以善意，隻需要這個人同樣有善心。可惜，我這個妯娌從一開始就把我當踏腳石。”寧禎道。

    寧禎心疼看了眼：“你需要幫忙，就跟家裏說。我們兄弟不是吃閑飯的，什麽也別怕。”

    “知道。”寧禎道。

    寧禎並不十分擔憂。

    嫁到盛家一年多，真的曆練出來了。

    經過了很多事，知道自己的能力，對未知不再彷徨恐懼。

    下午聽戲、閑聊，寧禎還聽到有人說：“聽說有人給江小姐準備了一份大禮。”

    “什麽大禮？”

    “江太太說了夜，請大家欣賞，特別漂亮。”

    “誰送的？會不會是督軍？”

    “極有可能，看江太太那炫耀的模樣。”

    寧禎也聽說了。

    大禮是不是盛長裕送的，不知道。

    轉眼到了傍晚，天際晚霞逐漸沒，夜幕一寸寸籠罩了庭院，遠還有殘餘的日，後花園一片晦暗。

    這是要黑未黑的時候，庭院陸陸續續亮燈。

    江家終於解開了神麵紗，對賓客們說：“後花園造了個花架，放一萬隻螢火蟲。”

    賓客們驚呆了。

    九月初的螢火蟲，已經比較難尋覓了。

    送這個禮的人，果然很用心。

    眾人都去看，寧禎也去了。

    螢火蟲果然絢麗，被放出來後，縈繞著花架，絢爛持久，似繁星一朵朵落在了江家的庭院。

    寧禎看得神。

    突然有人高聲：“誰、誰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