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琦死於難產，程柏升很難過。

    十年了，他記憶裏的人麵目早已模糊。

    他記得的，是那種的覺。

    哪怕早已結婚生子，程柏升聽到的消息，也是心口一個咯噔。

    那段，是放棄的，故而在那裏已經完結；可在程柏升這裏，是中途斷掉了，他始終被懸掛半空，無法落地。

    如宋琦沒有結婚，等著他，他們能否再續前緣？

    程柏升覺得未必。

    他隻是不知何時可以給自己一個結尾。

    相比較結婚、付出，程柏升更願意跟著壞脾氣的盛長裕。因為盛長裕的很稀有，他珍惜，他絕不會主放棄程柏升。

    哪怕程柏升的能力並不算驚才絕豔，在盛長裕這裏，他也是第一心腹。

    他不會被突然丟下。

    盛長裕絕不會先放棄他。

    程柏升不願意承認，他好像是拿差事治愈他的傷——這話說出來，不僅僅矯，還詭異，盛長裕非要揍他。

    “……放不下就算了。世上很多，不多你一個。”盛長裕說。

    程柏升：“我也這麽想。”

    四個人打麻將，又聊天，時間飛逝，很快到了淩晨。

    程柏升第一時間掏出一個錦盒：“寧禎，生辰快樂。”

    盛長裕：“你搶什麽？”

    “自然是要搶你前頭。”

    盛長裕：“你不痛快了，就要惡心我？”

    “你也沒惡心我。”

    寧禎卻向盛長裕手，“你準備了嗎？準備了你先給。”

    程柏升：“……”

    盛長裕起，從什錦隔子裏麵找到一個盒子，遞給寧禎。

    “以前兩次你過生日，都是送了你鮮花。想想，鮮花實在配不上你，太短暫了。”盛長裕道，“這是今年的。”

    寧禎打開，角了。

    曹媽頭看一眼，忍不住笑了：“這個值錢。”

    程柏升也瞧見了，一言難盡：“你這是報複？”

    轉頭很篤定對寧禎說，“他這是報複你。你以前也給他送了一個花裏胡哨的打火機，他以牙還牙。”

    盛長裕送了寧禎一把刀。

    刀柄上鑲嵌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藍寶；刀鞘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寶石，五六。

    好值錢，好俗氣！

    不過寧禎很上麵一顆顆大寶石。打開刀鞘，刀雪亮，不用試都知道削鐵如泥。

    “我很喜歡。”

    程柏升：“……你不必討好他。他要是覺得你脾氣好，回頭也欺負你。”

    “我真的喜歡。將來留給我閨做陪嫁。”寧禎笑道。

    程柏升：“……”

    孩子還沒來，就要這樣的罪，真是造孽。

    寧禎這才要了程柏升的生辰禮。

    是一條鑽石手鏈。

    不夠花哨，簡單大方，的確比盛長裕的高級。

    寧禎道謝。

    曹媽也準備了。見他們給了，也回房去拿了過來。

    像從前一樣，是一雙鞋。

    寧禎在家裏很喜歡穿布鞋，暖和舒服卻又不悶腳，任何昂貴的靴子都比不上。

    當即換了鞋。

    程柏升在旁邊說：“我看出來了，寧禎真正喜歡的生辰禮，是曹媽這雙鞋。”

    寧禎很歡喜跺了跺腳：“都喜歡。”

    上這麽講，可隻有鞋子立馬上腳了。

    外麵開始放煙花，璀璨。

    寧禎等幾個人走出客廳，立在屋簷下看副幫襯放煙花。

    “……你怎麽了？”盛長裕見寧禎像是不太舒服，立馬問。

    寧禎：“胃有點疼，沒什麽事。”

    離開後，有段日子吃不下飯；夜裏時常半夜醒過來，枯坐整夜，把睡眠搞得一塌糊塗。

    後來在德國找到了那個負責文件的員韋伯，開始想辦法，有了很明確的目標，才慢慢強迫自己好好吃飯、睡覺。

    最近一年半狀態好了很多，長胖了十斤，才勉強把重恢複到了離婚前。

    仍比離婚前瘦兩三斤。

    “……胃疼怎麽不算事？”盛長裕著急起來。

    寧禎：“我喝一碗熱粥就行，是了。年紀大了，一就不了。”

    程柏升沒說話。

    煙花還沒有放完，就回客廳吃宵夜。

    吃飽了繼續去放。

    走廊燈火下，盛長裕半頭白發很醒目。

    寧禎手，輕輕了他的頭發。

    他微微笑著。

    寧禎也笑，握他的手。盛長裕順勢把兩個人的手放進大口袋，暖融融的。

    “這個煙花漂亮。”寧禎說。

    程柏升在旁邊接話：“我帶過來的。我眼好。”

    “一般般。”盛長裕不慣他。

    寧禎忍俊不。

    與盛長裕重逢後，誰也沒問誰這三年的苦難。

    不需要問，心知肚明。

    時間驗證了彼此的深。它不需要言語，從眼神裏就可以讀到，從發生的每件事可以推演。

    言語在這個時候沒有力量，反而是重重一握彼此的手，像兩顆心同節奏抖著，才知靈魂深的依。

    煙花結束，盛長裕去前院給值夜的副發紅包；寧禎給宅的人發。

    回來時，曹媽安排好了客房給程柏升。

    程柏升沒睡，還在屋簷下站著。

    “寧禎，當年離婚時，你說起初嫁長裕的委屈。如今呢，你的委屈平複了嗎？”程柏升問。

    寧禎卻答非所問：“我房間洗手間的香皂，還是我走之前的那塊，我回來後才扔掉。”

    程柏升笑了。

    三年了，的每一樣東西，包括淨房裏小小的香皂，他都保留著，寧禎還有什麽委屈？

    他沒有忘，也沒有讓別人取代，更沒有用其他人消遣來度過失去的時。

    他的忠貞，讓寧禎每一份苦難都有了回響。

    曾經那些委屈，現在想來真是微不足道了。

    大年初一，軍中將領來給盛長裕拜年，他早早起床。

    寧禎依舊去了盛家老宅。

    老夫人這次沒挑刺，一句閑話也沒說，不過神很差。

    寧禎一直覺得，哪怕穿戴陳舊，也無法遮掩的貌。可一夜間蒼老了，麵頰似生出了老人斑。

    拜完年，準備告辭時，聽傭人說盛長榮和周太太來了，在門口等著。

    “們都滾。”老夫人憤怒說。

    寧禎離開時，瞧見周家婆媳還在門口站著，不肯離開；而來來往往拜年的貴婦人們，全部瞧見了們婆媳的狼狽。

    閑話不會。

    寧禎便想，老夫人往後的日子不會好過。因為周家婆媳不能接冷落，會一直纏著。

    老夫人那樣自私的格，豈能接此等背叛？不可能原諒，又不能殺了盛長榮。

    心會飽煎熬。

    老夫人太痛苦，親生的兒不在邊，會找旁人發泄。

    沒多久，二叔、三叔一家陸續搬離了盛家老宅。

    這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