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一天，在鏡子裡看見自己浸了世俗、混雜、名利的眼睛，再也看不到靈氣和創造力，再也認不出自己。

而沈時曄在旁邊告訴：對不起，我還是velyn. Your Alex.」

用Evelyn玫瑰來緩和關係，似乎已經為他們之間的一種約定俗。

「還行嗎？」潘師良含笑問，「這是爺親手修剪的，不過，他可能不太擅長園藝。」

顧影低頭嗅著花香再接近。」

顧影被茶水猛地嗆住，瞳孔震驚，「真的不必……！我們是有一點矛盾，但沒有到這個程度！」

潘師良一臉「我明白」的微笑，心裡卻在想——

是有一點矛盾。

可惜爺連這個事實也不拒絕承認。

今早凌晨在香港國際機場，他送沈時曄上了空客A380專機。紐約總部得知他臨時過去出差，都很一頭霧水——市場最近走勢不好，但埃克森的幾個case都還在穩步推進，帳面數字也很漂亮。幾位高管猜來猜去，想破頭也猜不出是什麼惹得太子爺不滿，急急忙忙把幾個case的文件發了過來。

沈時曄這一晚上幾乎沒合眼，去紐約更不是為了公務，平白收到幾百頁文件，倒是真的做戲做全套地讀了進去。他工作狀態中一向氣場嚴謹充滿迫，只有眼底一點淡淡的黛青，出賣了他的壞心。

飛機臨起飛，他吩咐潘師良返程，替他看顧好顧影。

顧影一向生活得獨立，哪裡需要別人照顧。潘師良太了解他，只問，「你們又吵架了？」

這個「又」字用得靈。潘師良看著他們這段一路走過來，怎麼看不出，他們經歷了多次磨合與分歧。

似乎每一次分歧，都是以顧影的退讓告終。的寬容像502膠水，將他們之間的裂痕填補得很好。可是如果膠水越用越多，原本的裂也會越撐越大啊。

沈時曄盯著文件回，「沒有。」

只是被西澤迷了，才會產生離開他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所以他給時間去冷卻、去想通。這不是吵架，更不是鬧分手，只是孩子的撒和賭氣。

顧影是聰明理智的孩，時過境遷，一定會想明白這是意氣用事。畢竟著他，是最不講道理的羈絆，怎麼能說走就走？

不能的。

……對嗎？

在飛機騰空的失重中，這一道反問驟然侵沈時曄的意識。他的眼神里罕見地浮起游移的不確定，按在機要文件上面的指骨，因為下意識的用力，泛起了凝重的青白。

*

顧影完完全全被弄得食不下咽，面無表灌了兩杯茶，終於不得不接一個事實——正在經歷冷暴力。

沈時曄風格的冷暴力。

不筷子，臉也不好看，後廚以為不滿意菜，席面換了一又一，最後擺上來一品鮑燉海參。顧影的食譜里從來沒有這種東西，看見這深褐.長的一條，海鮮味帶著霸道的腥甜湧進呼吸里。

顧影一大早什麼也沒來得及吃，小鳥胃一團，忍了又忍，別過臉陣陣反胃，「唔……」

潘師良正在給添湯呢，有條不紊的作頓了頓，「小姐，要不要醫生？」

顧影搖著頭，用餐巾捂著，「只是胃不太舒服，待一會兒就好了。」

潘師良看出完全沒理解，不得不點明，「小姐，我是說婦科醫生。」

顧影反應三秒鐘，瞳孔地震，「沒有這個必要！」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要不然……」

顧影打算他，斬釘截鐵，「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據我所知，你們最近不止一次欠缺保護措施。」

潘師良極力委婉，表和語氣也很正經，因而並不令人覺得冒犯。可顧影臉上像打翻了一盤胭脂水，紅得慘不忍睹。

拼命安自己，作為專業人士，不應該大驚小怪，繁，是每天在實驗室都要進行的工作。

現在討論的事，只不過從細胞，變人類的卵。

很冷靜地切斷潘師良的念想，「那是幾天前，從常識上講，我不會現在就有妊娠反應。」

不知道為什麼，潘師良看起來似乎有點憾。

「小姐，如果有幸，這會是，沉默一會兒，手指慢慢挲著花瓣，「沈先生還在書房嗎？我和他約定了今早談話。」

潘師良抱歉地搖一搖頭，「不巧，他今天飛紐約，凌晨五點就走了。」

顧影一頓，「他沒有說過今天要出門。」

按照國公司的慣例，臨近中國新年，紐約總部也快放春假，他本不該在這種時節去北出差。

「是臨時決定的。」

「他什麼時候回來呢？」

「目前還沒決定。」

「……」顧影張了張，言又止。

在餐桌前坐下，握起餐，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他在躲我？」

天吶，這四個字說出來，都覺得荒謬。

沈時曄為了避開，橫一個太平洋、整個洲大陸，不惜去到地球上離香港最遠的另一端。

「我不知道。」潘師良如實道，「爺他從不迴避問題，但是……」

他執起英式茶壺，給顧影斟了一杯花香氣的的大吉嶺紅茶，「他也許會迴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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