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董事辦，下面的職員卻不像平時坐在工位各司其職，而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頭接耳，表都很茫然。

「都在做什麼？」Emma人不約而同驚呼，「先生！」「爺！」

沈時曄水絕佳，可這二月份的湖水，最是寒意刺骨。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湖面上只有霧氣與漣漪，不見人影。

阿良方寸大，皮鞋踩進了岸邊雨後黏的泥土裡，又驚又痛地他名字，「阿曄——」

幾秒鐘後，沈時曄猛地破水而出，大口大口著氣，兩手空空。

他鬢髮，淋淋地向下滴水，襯衫半明地在上，出下面蒼白的線條。

「我找不到了。」沈時曄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更，一隻手按在心臟的位置，目茫然而空曠地看向潘師良。

「阿良，我找不到了。只是丟了一枚戒指而已，為什麼會……這麼痛？」

潘師良看著他，為他心痛不可遏制。

自十四歲，他的母親難產生下妹妹之後，他就逐漸變合格的長子、兄長、領袖，再也沒有出過這種茫然的眼神，直到今天。

*

聶東煜年前回國，途徑香港，特意將沈時曄約到茶樓喝茶聽戲。

因為駱詩曼出走，聶東煜終於下定決心退婚。他未婚妻子出南洋華人首富，和沈家是世，這樁退婚要怎麼辦得漂亮且不傷筋骨，他不得不仔細斟酌著，和沈時曄商量。

這家茶樓是老字號，只接待預約的貴丟下包，對手底下的幾位書抬了抬下，「九點半有常務會議，先生九點到，會場布置好了嗎？」

幾個書瞬間噤聲，年紀最小的那個囁嚅一會兒，小聲問，「不是吧Emma姐，我們真的不會被炒魷魚嗎？」

Emma挑一挑眉，「你們還在這裡干站著不做事的話，也許就要被炒了。」

書遲疑一會，驀地懂了，「Emma姐，你是不是還沒看到郵件？」

Emma還沒意識到事的嚴重，臉平淡地打開電腦顯示屏，在上次查看部郵箱的十五分鐘間隔，收到兩封新郵件，一封是深石埃克森的一周新聞，另一封是集團部公告。

【敬告全員工書】，來自沈時曄。

Emma看到標題的一瞬間，扶在鼠上面的手不控地抖起來。

沈時曄在郵件里寫，因為健康原因，他即日起辭去他本人在集團里的一切職務：包括埃克森集團全球董事會主席、深石—埃克森集團執行董事、深石控集團董事。以上決定，已經得到深石—埃克森集團董事會的決議批準。

同時，在找到接替鬼話，誰信啊？

且不提沈時曄上次公開面還是容煥發英姿的樣子，綜觀商業史，可從來沒有哪位商業領袖因為健康原因就辭職的。賈伯斯到了癌癥晚期，也僅僅辭去了CEO職務，董事會主席職務則一直保留著，以確保大權在握。

沈時曄卻一番常態，不但辭職辭得一乾二淨，還與家族權做了徹底的切割，要說這裡面沒有貓膩，誰都不能信。

猜來猜去，最後連主流都在寫，沈振膺廢了皇太子，是要為寵的私生讓路。恰巧沈嘉臻最近調任深石能源集團助理總裁，的確是有青雲直上的勢頭。

沈振膺被憑白潑了髒水，有苦說不出。他是對私生有點偏心沒錯，但他不是昏君！

第二天起來讀早報，沈振膺看見港寫他是「梟雄末路，晚年昏聵，偏聽則暗」，氣得連罵了幾聲逆子，問書，「他現在人在哪裡？」

書低眉順眼，「大爺去了地，偶爾在北京，大部分時候在西北地區。」

至於是西北地區的哪裡，那個地方太窮鄉僻壤，連書也一時無法確說出地名。

沈振膺冷笑，「他是去做聖了！人家都甩他了，他還眼地跟過去，還有沒有底線？有沒有出息？」

書跟了他很久了，有些話也敢直說，「大爺連權都不要，這些外之，更不值一提了。」

「……」

沈振膺豈不知，他是為那個人在沈家了罪，那麼一點點皮之苦，就犯了他的底線，不惜與家族切割得乾乾淨淨。深耕十年的心，千億的金山銀山，他說不要就不要——他是深似海了，人家孩子卻在另一片天地自在逍遙，也不知道他的一片果決是獻給了誰看。

不值啊，真是不值得，沈振膺想得心臟疼。

「算了。」沈振膺甩開報紙，頹唐地著眉心，不停地心理建設，「為了人連江山都不要，這種繼承人，不要也罷。」

*

聖誕假之後，小師妹麗然沒再回劍橋。在聶西澤宣布回國空降top1生科院院長、顧影在他手下做PI之後，麗然特意到北京拜訪他們。

被顧影帶著逛了一圈新落地的實驗室，麗然得出結論——top1就是top1 ，比劍橋好多快破產的實驗室都要有排面得多，諾獎得主的課題組都倒欠了學校幾萬鎊，真是別提了。

心裡的最後一點猶豫落了地，正式地向顧影提出轉學。

北京的二月寒意砭骨，顧影從溫暖的香港過來待了兩星期，仍舊很不習慣。舉起手指在前面呵著氣取暖，「你確定？人家都是往外跑，你要反其道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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