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華甄比他小兩歲,早產子差,個頭差他不。是侯府唯一的繼承人,長公主對要求極嚴,連什麼時候回府都要管。
張家與鍾家不合已久,甚至有過傳言說張相爺謀害威平侯命,他母后是張家所出,長公主最不喜他。
魏尚書頓了頓,問:「殿下是從侯府來的?」
太子事稍有頑劣狠毒,但聰明人都看得出他分寸的恰到好。挑著馮侍郎手,不見得是為了那本帳本,至於手的原因,大概跟侯府鍾世子不了干係。
他才和鍾華甄和好沒多久,沒人想過他會做這種事。
李煦緩緩睜開眼,手搭在扶手上,看向他,「外祖父知道了?」
魏尚書搖頭道:「相爺離京已經有半月,尚不知,老臣見您肩上了,靴履上的泥不像審刑院的,回宮的轎輦又沒離開過,加上昨天早上鍾世子才派人給函青送了禮,您大抵是覺得世子了委屈,找他去了。」
魏函青是魏尚書兒子,說話不饒人,得罪人也不知道。鍾華甄的侍衛把他手打斷,他現在只能被迫在家裡養傷讀書。
李煦沒反駁,他還什麼都沒說,鍾華甄就派人去給魏家送賠禮,倒顯得他仗著自己是太子欺負樣。
他抬手撐頭說:「魏大人,華甄脾氣是本宮見過最好的,函青平日說的那些話他不放心上,本宮也就沒管,但能把華甄惹到做出那種事,本宮倒覺先心疼起來。」
魏尚書跪下道:「是老臣管教不嚴,平白讓人誤會您與鍾世子有分歧。」
李煦和鍾華甄關係是不是真的很好,做臣子的都看得出。他幾乎天天和在一起,私下裡更是事事偏倚,東宮和侯府是連在一起的,如果鍾華甄一氣之下轉頭去支持三皇子,只會對他們不利 。
「此事與你無關,函青也傷了只手,算是扯平,不必自責,」李煦收了話,「華甄不爭不搶,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就和李肇牽扯上關係,既然他願意送字畫給函青,也就代表他不在乎這件事。」
魏尚書搖頭嘆聲氣,他兒子同太子關係不錯,但鍾世子幾乎是在太子邊長大的,沒人比得上,他道:「說到底還是犬子闖出的禍,老臣回家必定嚴加管教。」
「函青子直,你管得太多反倒不好,華甄也有錯的地方,提就行。」李煦修長手指輕敲扶手,「外祖父快回來了,馮侍郎的事他清楚,你只消秉公辦理,剩下的不用多管。」
第9章
李煦現在才十七,不及以後的運籌帷幄殺伐果決,但帝王之氣已經開始嶄,早早就通曉賞罰分明,恩威並施。
鍾華甄求個安穩,腥非所喜,但應付李煦也確實讓人費力。托他的福,好幾年沒怎麼和世家子弟來往,落了個清冷孤高的名聲。
九月重,如期而至。前兩天的雨沒斷過,天氣也開始轉涼。
鍾華甄穿厚錦緞霽袍,披青灰的薄大氅,綰帶束髮,在南夫人略帶憂慮的目下,上了進宮的馬車。
出門前提前喝過碗生薑,用來止嘔,袖袋中也放有餞。這孩子暫時不了,子差,貿然流掉孩子容易傷,長公主若派大夫前來,遲早會發現。
長公主和兩任皇后的關係都不太好,但同皇帝卻如親生兄妹,鍾華甄得了父母的庇蔭,頗皇帝寵。
宮人手裡提紫檀四角宮燈,輕步而行,鍾華甄輕扶長公主手臂,同一起進殿,高大立柱漆紅,飛檐碧瓦,殿名書雲二字,紅木罩紗燈整齊排列。
京城秋日偏冷,落雨時尤甚,今年中秋連續幾天下了大雨,宮中沒大興賀慶,重宴也有兩者合一之意,來的大臣不。
鍾華甄看見太子的位置不見人影,問了一聲才知道李煦沒來,他手頭臨時有事。
李肇和其他別的皇子都在,他面淡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馮侍郎。鄭將軍重傷未愈,至今沒睜過眼,有人說他兇多吉,現在只能用靈藥吊命。
皇帝膝下子嗣不多,除了早夭的大皇子外,宮中共有六位皇子,兩位公主,繼皇后膝下的九公主年紀最小,才滿五歲。
殿還是往常歌舞琴樂,一派平和,舞姬上有香,暗香隨風輕揚。
鍾華甄這段時間喝了不藥,但氣味稍重就覺不舒服,抬起手來,把升起的嘔意輕了下去。
最近的事很多,長公主也才剛回京,不出時間來做別的,李煦手上有宋之康貪污作假的人證,馮侍郎一案也在他手上,兩件事都與鄭家有牽扯,大司馬一定會有異,拖到現在還沒大風聲,絕不簡單。
鍾華甄不聲掃了一眼四周,又收回視線。雲殿輝煌寬敞,紫檀木案桌牙條浮雕福壽雙全,桌面擺金樽清醑。長公主輩分高,又是戰神將軍髮妻,連宮寵妃都得敬重三分。
坐在長公主後邊,案桌前的膳食比旁人清淡,青玉箸碧奢貴。
鍾華甄慢慢抿口湯,一個侍手端托盤走過來,放下碗例外的蜂糕,抬起頭,這太監恭敬行禮,退了下去。
鍾華甄愣了愣,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剛才那個太監萬明,是李煦的人,弱,長公主看得,不許吃野食,連膳食都是吩咐膳房格外備的,不多也不會,除了李煦吩咐,也沒人敢往案桌上放東西。
被抄家之后,她差點淪為死太監的玩具。為謀生路,她不得已做了替身,成了封宴的通房。正主回來后,她默默離開。可封宴記住了那個榻間嬌婉喚他名字的女人,從聲音到香氣都讓他惦念,翻遍了天下把她給翻回了懷里。她不愿做后宅中的一只籠中雀,主動提出封宴可廣納后宅,只要別夜夜去她那里打擾。最后,封宴抱著她,繾綣地吻在她耳后顏顏說得都對。
上一世,沈灼華是個爛好人,扶持夫家,愛護庶出弟妹,卻不想養出三個白眼狼,一朝命喪。 這一世,沈灼華端好嫡女架子,手撕奸詐小娘,狠虐惡毒庶妹,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就在她馬上要走向事業巔峰的時候,明明冷麵冷心的戰神侯爺手持婚書,爬上她家的牆頭,委委屈屈,「你啥時候嫁給我啊?」
嫡姐嫁到衛國公府,一連三年無所出,鬱郁成疾。 庶出的阿縈低眉順眼,隨着幾位嫡出的姊妹入府爲嫡姐侍疾。 嫡姐溫柔可親,勸說阿縈給丈夫做妾,姊妹共侍一夫,並許以重利。 爲了弟弟前程,阿縈咬牙應了。 哪知夜裏飲下嫡姐賞的果子酒,卻倒在床上神志不清,渾身似火燒灼。 恍惚間瞧見高大俊朗的姐夫負手立於床榻邊,神色淡漠而譏諷地看着她,擡手揮落了帳子。 …… 當晚阿縈便做了個夢。 夢中嫡姐面善心毒,將親妹妹送上了丈夫的床榻——大周朝最年輕的權臣衛國公來借腹生子,在嫡姐的哄騙與脅迫下,阿縈答應幫她生下國公府世子來固寵。 不久之後她果真成功懷有身孕,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嫡姐抱着懷中的男娃終於露出了猙獰的真面目。 可憐的阿縈孩子被奪,鬱鬱而終,衛國公卻很快又納美妾,不光鬥倒了嫡姐被扶正,還圖謀要將她的一雙寶貝兒女養廢…… 倏然自夢中驚醒,一切不該發生的都已發生了,看着身邊沉睡着的成熟俊美的男人,阿縈面色慘白。 不甘心就這般不明不白地死去,待男人穿好衣衫漠然離去時,阿縈一咬牙,柔若無骨的小手勾住了男人的衣帶。 “姐夫……” 嗓音沙啞綿軟,梨花帶雨地小聲嗚咽,“你,你別走,阿縈怕。” 後來嫡姐飲鴆自盡,嫡母罪行昭彰天下,已成爲衛國公夫人的阿縈再也不必刻意討好誰,哄好了剛出生的兒子哄女兒。 形單影隻的丈夫立在軒窗下看着母慈子孝的三人,幽幽嘆道:“阿縈,今夜你還要趕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