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能忍的人，這種重傷也是疼的。

杜參將盔甲有飛濺的乾涸跡，他進來向李煦匯報林城的事，被侍衛攔住，說太子殿下在休息，世子在裡面陪同。

他立即明白了什麼，不再打擾，抱拳說自己待會再過來。

太子和鍾世子間的關係不一樣，兩人的事都快擺在明面上，你儂我儂，比夫妻還要親近，他沒這膽量，也不敢在這種時候上前。

……

林城一仗打得漂亮，直接把慶王老巢端了，捷報傳回京城後皇帝大喜，立即擬旨大賞，鍾華甄不過是隨行都得了個千金萬畝的賞賜。

旁人都在議論說鍾家的得寵，只有重病纏的張相再三問及李煦和鍾華甄的事。

相府時常安靜，下人走路都小心翼翼，不敢太過喧譁。張相的病反覆，比皇帝的嚴重，好幾次都差點沒救過來。

暗探跪在地上，道：「軍營重地，我們不能靠得太近，只聽說太子殿下傷後，鍾世子在營帳中陪了殿下幾個時辰，夜時耽誤回程時間，便直接宿在太子殿下營帳中。」

屋裡的苦藥味十足，張相靠著床圍，手裡拿著一封信，慢慢挲，問道：「太子殿下營帳中沒留人防備？」

「太子殿下信任世子，鍾世子喜清淨，帳沒留什麼人，只是每隔個時辰有大夫去檢查太子。」

張夫人端藥從外面走近，讓暗探先退下去，嘆道：「煦兒太過信任鍾家，若是鍾世子在這時候要太子命，防不勝防。陛下當年做事太過意氣用事，明明威平候都沒了，他偏要把鍾世子放在煦兒邊，現在兩個關係好這樣，以後事要是被發現了，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信的不是鍾家，只是鍾華甄，」張相聲音嘶啞，「當年我便覺陛下一意孤行，勸他勸不住，要是那件事暴，就算鍾家骨頭再也不會歸順太子，威平候當年的氣勢過盛，現在都還有人以之為敬，鍾家敢反，一呼百應。」

「你不說陛下也不說，不會有人知道，」張夫人把藥放在一邊，嘆口氣，「相爺好好養病，你現在已經不用管朝政，不要再心那麼多。上次鬼門關走一場把我給嚇壞了，煦兒在戰場，沒機會過來，但他孝順，派人送一大堆補藥。」

張相嘆氣：「當年我答應過先帝，要好好輔佐陛下，到底是我有錯，未能及時發現他那番作。太子殿下還是那種的子，一點都沒變，我這病熬不久了，若不能解決鍾家，我走也不安。」

長公主以前隨威平候上過戰場，以的子，就算兒子再弱，怕也會把他上那種位置。

「相爺是想做什麼？這鐘世子自小沒父親，弱多病，現在才十幾歲，也不至於對他下狠手。」

張相咳了好幾聲，把手裡的信給張夫人。

張夫人疑接過，打開來看，發現一堆奇怪的名字，「這是？」

「是鍾家的一些下人，伺候剛出生的鐘華甄。直接對鍾家下手，是不可能的，倒不如從鍾華甄手，他是威平候府世子，所以大家對他敬重居多，若他是長公主從外抱來的野孩子，那這文章就有得來做。」張相又開始咳嗽，聲音嘶啞。

張夫人手一抖，信差點掉地上，「這未免太過狠毒，威平候和長公主只有這麼一個兒子，要是這種污衊，相府以後怕是會遭天譴，相爺還不如直接把事告訴煦兒，讓煦兒自己做決策。」

「太子殿下如何護鍾華甄你又不是沒見過，」張相開口，「即便出了這種事，太子殿下怕是也不會同鍾家決裂，他不表態，太子一黨都會視而不見。」

張夫人是個溫子，最怕這種設計陷害，勸阻道：「相爺既然知道，又何必要做這種事，煦兒本就同鍾世子關係好，到時豈非要記恨於你？我實在是怕了，我白髮人送黑髮人，送走皇后娘娘，現在相爺子骨不好，就不能為我著想？」

張相搖搖頭，他這些時日一直被病痛折磨，瘦弱老邁，手如枯柴。

「我做的，自然不會只有這些，」張相中有腥味，他咽了下去，「鍾家始終是不安全的，若是太子殿下心，更要出子。」

上面的那幫人他已經派暗探去查，剩下的便是周全計劃。

鍾家不能留。

第56章

京城的水就算再深， 暫時也影響不到州。李煦上的傷重，州其他事都由龔副將善後， 他自己則回最城養傷。

最城天涼，鍾華甄怕冷， 南夫人早早幫備好暖手的銅爐， 又讓好好待在屋子裡，最好出去。

鍾華甄想照做，但李煦那邊由不得——不是說李煦總來打擾， 是李煦飄了，有傷也不在乎， 時常跑出去和別人喝慶功酒。

當鍾華甄傍晚去照顧他， 再次發現他屋裡沒人時， 頭都變大了。

南夫人在後跟著， 見冷臉咬牙，想勸一句不要放心上， 卻又被鍾華甄咬牙的一句膽了嚇得心驚跳， 直覺李煦要遭殃。

院子幫李煦的下人都被撤了出去， 大家也算了解不發火的人發起火來是什麼樣，走路都繞著李煦平日翻牆會經過的地方，生怕到見不得人的場景。

南夫人看從廚房挑細荊， 連忙攔住， 道：「世子三思， 那是太子殿下， 打不得， 千萬打不得！」

「南夫人，他就是那狗德行，不吃教訓不長記，」鍾華甄手，被細荊刺痛一下，卻還是沒忍下心中那口氣，「這場仗如何我不說，但他上的傷是能說玩就玩的嗎？怕是回來路上遇見刺客都使不上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