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換上一套深灰睡上床。

    再過幾小時，就是新係統發布會。公司那他已經全權安排妥當，臨睡前，還是習慣拿起平板，回了幾條消息。

    沈頤喬那側臺燈先滅。

    餘察覺到室線暗了一片，他下意識鎖屏。

    沈頤喬側躺著蜷在被子裏，似是知到他的停頓，眼皮很倦怠地抬了一下：“要睡了嗎？”

    “嗯。”

    回答完，周沉才想到剛才的消息隻發了一半。

    他重新起：“我去書房一趟，你先睡。”

    沈頤喬撐著眼皮點了點頭，還沒等他完全走出臥室，眼睛已經千斤重地連翻下墜。周沉出去理那條消息花了五分鍾，回來時果然見沈頤喬安安靜靜地伏在左半邊，早睡了過去。

    ……

    心裏沒事，沈頤喬這覺睡得格外舒暢。

    早上醒來是十點半。

    滿打滿算也睡滿了8個小時。

    肚子裏空空如也，沈頤喬起來後，素著一張臉就去廚房覓食。果然不出所料，蒸箱裏溫著早餐，邊上倒沒便簽紙。

    沈頤喬歪著腦袋找了一圈，意外聽見書房裏傳來男人講電話的聲音。

    ……嗯？

    周沉在家？

    今天不是微澳的大日子麽？

    甚至早幾天就約好花店。因為周沉鮮花過敏，退而求其次，要了棵發財樹。發財樹今天會送去發布會，落款是一位不願姓名的沈士。

    電話講完，沈頤喬過去敲門。

    周沉很快開了，看到便是一句：

    “不再睡會兒？”

    沈頤喬搖頭。

    他又問：“早餐吃過沒？”

    繼續搖頭。

    周沉失笑：“怎麽了？變啞新娘了？”

    好過時的梗，不愧是他。

    沈頤喬靠在門邊：“你怎麽沒去公司？”

    “有人總用看資本家的眼神看我。”周沉一副無奈的語氣，“枝枝，我冤的。”

    本意當然不是趕他去上班，沈頤喬不聲地按了下耳朵，因為枝枝這兩個字再度麵紅耳赤起來。

    問：“你怎麽知道這個名字的？”

    “我了解你的渠道，無非就是聽你說。或者，嶽父嶽母無意間告知。”

    不知為何，沈頤喬覺得周沉說這句話時語氣格外勻緩，似乎別有深意。細細看他的表，卻又毫無端倪。

    “是我爸媽說的？”沈頤問。

    “先去把肚子填飽。”

    周沉不急著回答，趕去了餐廳。

    沈頤喬吃早飯的間隙，周沉便在旁邊繼續之前的話題。

    他說是有一次與沈宏在客廳聊天，沈宏不經意說了這個名字。

    周沉往下問，沈宏便說：“喬喬小時候我們都這麽，後來大了，不知道哪裏來的脾氣，說不讓就不讓了。”

    周沉上笑著說他十來歲也有這樣的時刻，心裏卻記下了。

    ——枝枝。

    周沉說完原委，問：“枝枝很好聽。我這麽，你會討厭嗎？”

    沈頤喬聽得耳朵的：“不會。”

    “燕草如碧，秦桑低綠枝。”周沉徐徐道，“的確好聽。”

    沈頤喬心口一慟，忽得停下作抬眼看他。

    “怎麽這麽看我？”

    “……”

    飛快垂下眼睛，耳朵裏流速變得好快好快。是緣分嗎？他們居然用了同一句詩來詮釋這個名字。

    奇怪。深市這麽熱？搬到赤道了嗎？

    沈頤喬以手作扇在臉旁扇了兩下：“就是覺得你念詩還……好聽的。”

    與其說周沉念詩好聽，不如說他這個聲線，講什麽都行。

    優渥的環境讓人骨子裏自帶鬆弛，他做事遊刃有餘，說話也慢條斯理，聽在沈頤喬耳朵裏就是時時刻刻秉持君子端方的姿態。不知道的是，同樣這樣的周沉，同樣一句話，在別人聽起來卻猶如高山雪一般的冷肅。

    高山雪在家，沈頤喬就沒再提發布會的事。

    下午兩人去深市館逛了展。

    出來時剛好夕西斜。

    沈頤喬還在想晚飯要怎麽解決，就聽周沉說：“今天元旦，回我那吃頓飯？”

    愣在原地：“怎麽不早說？”

    “早說你就早開始張。”周沉道，“不過就是一頓飯而已，家常飯，這個時候說也不遲。”

    原來這才是他今天休假的原因。

    可去周家吃飯能是家常飯麽？

    沈頤喬果然開始七上八下：“……那我們先找個商場，我去買點禮。”

    “不用了。”周沉說，“後備箱裏備著。”

    “……”

    該做不該做的他都做了，對沈頤喬來說，還真變了吃一頓飯這麽簡單。

    車子平緩駛出城區，繞過南湖上了山。

    從半山腰起，就開始陸陸續續有私人區域的警戒圍牆，穿過一重、兩重、三重安保亭，後麵是一片開闊的高爾夫綠地。視野好的地方可以邊打高爾夫邊遠眺都市，俯瞰南湖。

    往下看，臨湖那一麵還有小碼頭，停著幾艘單軌帆船。

    那都是周家的私產。

    車子一路向上，最後停在一亞熱帶風的白牆尖頂別墅群中。四麵泳池環繞，盈盈水波倒映在賓利的黑漆上，宛如閃的星。

    看到不遠廊下靜候的老管家，沈頤喬手心已經開始冒汗了：“今天很多人嗎？”

    周沉隔著中控握住的手：“不多，都自己人。”

    是自己人也多了，沈頤喬想。

    深吸一口氣，腦海裏不斷浮現周家每個人的麵孔。隻一個連結婚儀式都不會笑的爸爸就已經夠可怕的了。

    沈頤喬不敢再往下想，滿腦子都是周父不茍言笑的麵孔。

    大約是緒外太多，周沉下車後一直沒放開牽的手。

    沈頤喬了幾次都沒出，一邊端著得的笑，一邊竊竊私語道：“注意影響。”

    周沉握得更了。

    “爸媽知道我們這麽恩，隻會欣。”

    沈頤喬對周家人的了解比對周沉還，至今不知道周家這樣的家世，怎麽會同意他的婚姻。

    再怎麽如他所說家裏著急、家裏不挑剔，那也不到啊。

    何況那時候還和向知南不清不楚。

    各種原因直接導致了沈頤喬每次見周家長輩，都張得要死。

    “別怕，我爸其實很和善。”

    沈頤喬搗蒜似的點頭：“嗯嗯。”

    心裏卻是：安得好蒼白，你自己聽聽信不信？

    及至周父出現在門廊，朝沈頤喬微微頷首示意，很快又沉著臉在周沉麵前丟下“來書房”三個字後，沈頤喬已經徹底不信了。

    周沉倒沒什麽反應。

    閑庭信步地婉拒傭人，送到客廳，低頭親的耳鬢以作告別。

    平時能讓放鬆的伎倆全部失效。

    沈頤喬張得五異常敏銳，猛地察覺到正盤桓上樓的腳步聲微停。

    抬眼，目穿過白玉欄桿瞥見了周父一截熨帖的。

    ……人都要嚇沒了。